第1章 杀人诛心
清晨的京郊路上，刚下过雨，路还有些湿，来往的赶集人皆低头不语，更是不敢看着那城门口下跪着的女人。
她没了双手双脚，被人用铁链捆在城门口，脸上被烙铁烫了血红的两个字——毒妇。
还有她那张嘴，被人硬生生掰开用铁丝贯穿固定，凡是从她身边走过的守城士兵，皆会往她嘴里吐一口痰。
俗称，美人盂。
毒妇沈姝，丞相府庶女，却毒害亲父，卖国求荣，与别国里应外合，蓄意谋害皇妃皇嗣，被西凉新帝君亦淮处以极刑。
有人驻足，便有人催促。
“快走快走，别看了，小心人头不保。”
这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城门中驶出，停在了沈姝身边。
一个年轻美貌的宫装丽人从车中缓缓而下，她轻轻唤了一声，“妹妹。”
百姓见此，皆在心中感叹，这贵妃娘娘果真是嫡女出身的，瞧瞧这一副大家气派，被狠毒庶妹下毒害了孩子，还跑来看望，当真是黑心毒妇无法相比的。
沈姝失去意识的双眼缓缓聚光，面前女人娇俏的容颜逐渐变得清晰。
“唔唔……”
嘴被铁丝贯穿，又怎能说的出话，她只有瞪着一双血眸，盯着面前的宫装女人！
沈盈凝！
是她，她居然来了，来看自己的笑话吗！
明明这一切都是君亦淮和这个女人一手安排，明明她早就应该识破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却还是被她们蒙骗至此！
沈盈凝忍住了眼中的恶心，缓缓俯下了身，凑到了沈姝耳边，轻声道了一句，“我知道，你如今唯一在意的便是三弟了。”
三弟是丞相府庶子，也是沈姝的同胞弟弟，亦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唔唔……”
三弟，你把三弟怎么了！
沈盈凝抬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土，姿态高傲，“放心，他已经被本宫送去了净身房，我的好三弟，自然是一辈子进宫陪着我了，你说对不对，二妹妹……”
“奥，对了，还有你那个忠心的丫鬟，昨个儿就送去了斗兽场，成了野兽腹中食，啧啧啧，你是没有看到啊，那场景，真可谓是惊心动魄，只可惜了，你们主仆以后只有在阴曹地府相见了。”
旁边的宫女提醒道，“娘娘，陛下说了，出来转转便回宫吧，小皇子还等着您回去呢。”
小皇子……沈盈凝的儿子不是死了吗？
原来，那一场蓄意谋害皇嗣，不过是狗男女的栽赃陷害，而她，为君亦淮筹谋了半辈子，到了最后，无名无分，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轰隆隆！
天际划过一道闪电，劈亮了沈姝的脸，也劈亮了她眼眸下悔恨的泪水。
若有来生，她，一定要报仇，报——仇！
“快看，这个毒妇疯了，别让她冲撞了娘娘，来人啊，赶紧将她带走。”沈盈凝身边的宫女指着濒临癫狂状态的沈姝道。
沈盈凝忙不迭退后，拿起帕子掩了掩唇假装自己受到了惊吓。
“看来妹妹真的是疯了，既然疯了，也就罢了，总之陛下也不想再见到她，你们几个把她带去处理了吧。”
城门口的士兵立即应下。
“是，贵妃娘娘。”
没有人知道这个沈家二女最后是怎么死的，只知道发现她的时候，是在一个京郊外的洞窟里。
沈姝的尸体已经不成人形，身上的肉已经被啃食了大半，蛇群包围在她尸体周遭，血淋淋，又满目疮痍。
于此，这个影响了西凉朝堂数十年的女人，属于她的一生，终是陨落了……
**
西凉十四年，春。
“啊……”
丞相府的后院归雁阁的小屋床头，有人惊得坐起身，像是被梦魇惊住了，少女青涩秀气的小脸上，全都是冷汗。
珠帘一掀，丫鬟端着半碗冷米粥从外边而来，看着里面床上坐着发愣的少女，惊了一跳，连忙快步而来道。
“二小姐，您醒了！”
二小姐……
多么遥远的称呼啊，只是如今宫里宫外的人不是都叫她为沈夫人吗？
是了，因为自己无名无分跟在君亦淮身边，所以大家只称呼自己为沈夫人，表面恭敬，背地里却道她轻浮，为了荣华富贵不要名分的跟着人家皇子，为丞相府蒙羞。
“二小姐，您怎么了，是头还疼吗？哎，这四小姐也真是的，居然把小姐您往墙上推去，也不知道这额头上的伤会不会留疤。”
留疤……四小姐……
沈姝浑身一个激灵，猛然间抬头，这……这是她在丞相府的房间，而面前站着的还是她曾经的丫鬟茯苓。
沈姝快速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一双手，这双手白白净净，一点老茧也没有，更没有那手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是她冲敌营，救君亦淮出来时留下的疤痕，深可见骨，这只手都差点成了两半……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沈姝的身子开始颤抖，双手不住握紧。
好，好的很！
她沈姝回来了，君亦淮，你，等好了吗！
等着跌落泥潭，等着生不如死！
“沈姝你这个死贱人，还在装病，赶紧起来了，大姐姐要的画你画好了吗，耽误了到时候的赏花宴，可不仅仅是将你推去砸墙那么简单了。”
一道倩影骂骂咧咧的走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往日里总是喜欢跟在沈盈凝身后的四小姐沈嫣儿。
这个沈嫣儿，和沈姝一样都是庶女，却总是和沈姝不对盘，处处针对她不说，平日里也没少在嫡母霍氏和大小姐沈盈凝面前挑拨离间。
沈姝还没有说话，茯苓就上前来挡在了沈姝的面前，对沈嫣儿道。
“四小姐，二小姐刚刚才醒，就算要继续作画也得等二小姐喝了药吧……”
沈嫣儿柳眉一竖。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哪里轮得到你来同本小姐说话，我看你就是找打！”
沈嫣儿的巴掌眼瞧着打了下来，不想下一刻却是落了个空，用力太猛，差点就将她自个儿给甩了过去。
沈嫣儿定了定神，盯着那床上拉过茯苓的女子。
沈姝脸上带着笑，笑意温和，和平日里的无二差别，可不知为何沈嫣儿却从她那下巴微昂的姿态中，感觉出了一种不属于沈姝的高贵气质。
沈嫣儿呆住了，这个贱人什么时候有这种气质了，刚刚一定是她看错了，没错，一定是！
“沈姝，你居然敢拦着我教训婢女，你信不信我这就去告诉嫡母！”
茯苓心疼自家小姐平日里被同为庶女的四小姐欺负，也不想管什么尊卑礼法了，上前来就要对着沈嫣儿反驳什么，却在下一刻又沈姝拉住了。
沈姝从床上缓缓起身，可能是睡久了，站起来时她的身子还有些晃，不过她那一双眸子却格外清明。
“四妹妹，祖母快回来了吧。”
沈嫣儿皱起眉头，“沈姝，你什么意思？”
第2章 二小姐，你居然敢打我！
“祖母常年吃斋念佛，最不喜就是府中闹出争执和事端，所以最近母亲都发下话来不许生是非。而你，却在这个时候来我的归雁阁中大吵大闹，这事儿若是传去了母亲耳中，你觉得母亲会怎么想？”
沈姝的话轻飘飘的，落入沈嫣儿耳中，却让沈嫣儿一个愣怔！
随即沈嫣儿回过了神，恶狠狠对沈姝道。
“贱人，你在恐吓我吗！”
沈姝微笑着摇了摇头，苍白的小脸上因为有了她这点笑意，多了些许动人色泽，而这，更是让沈嫣儿恨得牙痒痒。
都是庶女，凭什么沈姝就长的这么水灵，而她却是相貌平平！
她可真是后悔那天没有让沈姝彻底毁容！
沈姝继续微笑开口。
“四妹妹是知道母亲的脾性的，倘若被母亲知晓你在她整顿府中的这段时间多次闹事，你觉得母亲会不会觉得你这是在故意给她添堵呢？”
“你胡说，母亲才不会这样想呢！”沈嫣儿怒吼出声。
“会不会如此想，不在于四妹妹你，而在于母亲……不是吗？”沈姝声音平和，好像只是在和自家姐妹聊家常，可眼神里却仿佛带着利刃。
沈嫣儿却是傻住了，她眼看着要及笄了，想让霍氏为自己挑选一个好姻缘，所以最近一直都在讨好霍氏和沈盈凝，她知道霍氏最不喜欢的就是沈姝了，所以就变着法儿的针对沈姝去讨霍氏欢心。
可却忘了一点，那就是刚刚沈姝提及的，老夫人要归府一事……
沈嫣儿抬头，看了眼沈姝额头上的伤口，眼中划过了一抹狠色。
“哼，沈姝，你伶牙俐齿又如何，你还不是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庶女，一个被大姐姐践踏在脚底心的庶女！”
说完，沈嫣儿转身就走，态度无比傲慢。
沈嫣儿走了后，茯苓傻愣愣地盯着沈姝看了许久，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似的。
以往自家小姐面对四小姐的欺辱，都是忍气吞声，为的不过是不惹事讨得霍氏欢心，别针对三公子，毕竟如今三公子还养在霍氏的膝下，可是现下，眼前的女子却是像变了一个人。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可给他人的感觉，却像是她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般。
沈姝转过头，就看到了有些忧心忡忡的茯苓，她上前，拉过茯苓的手。
茯苓下意识就要将自己的手收回，却被沈姝用力抓住了，“别动，让我看看。”
“小姐，没……没什么好看的……”说话间，茯苓眼神有些躲闪，很明显不敢看沈姝。
“是后厨的人做的，对吧。”沈姝盯着茯苓手臂上的烫伤，声音微沉道。
那些烫伤有新的，有旧的，有些看起来不深，而有些却是触目惊心！
和上一世一样，庶女出身的自己在府中不受待见，茯苓为了让她能吃个饱饭，经常背地里被后厨的人欺负。
而她，为了保护养在霍氏身边的三弟，只能一直隐忍。
直到后来遇到了君亦淮，这个时候的君亦淮只是依附在睿王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五皇子，一个是不受家族看重的庶女，一个是在皇宫里摸爬滚打的皇子……
沈姝想到这，不禁冷笑了起来。
当初的她太蠢，居然以为这是上天的安排，安排命运相似的他们在一起，而后，她还在君亦淮身后一步一步帮他谋划，辅佐他登上了帝位！
现在想来，沈姝只觉得嘲讽。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啊。”
沈姝轻轻甩了甩头，将这前世噩梦甩去，她抬头，盯着茯苓，一字一句道。
“茯苓，别怕，从今日起，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沈姝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是还有些平静的过了头。
可茯苓却从她的眸光中看到了燃烧着的火光，和浓浓的恨意，可再次去看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轰隆隆——
早春的季节，京城里总是多雨的。
穿戴整齐的沈姝站在归雁阁外，望着外面的春雨蒙蒙，笑了。
时机到了。
“茯苓，走吧。”
与此同时，丞相府的后厨房中，几个婆子正围在一起嗑瓜子，聊着府中的闲话。
“老夫人今天就要回来了吧。”
“是啊，听说大夫人和大小姐已经在城门处迎接去了，可能再过不久就快归府了。”
一个婆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勾唇嘲讽道。
“是啊，这样迎接老夫人的大事儿，只有嫡女出身的大小姐才有资格呢。”
“你是在暗讽那个软弱无能二小姐吧，哼，要不是她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以后能为大小姐铺路，不然早就跟着她那个没用的姨娘进黄土了。”
“说的也是，咱们丞相府里还是大小姐最有前景，人温柔，又漂亮，关键啊，是还有一个好的出身……”
几个婆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这个时候，都过了晌午了，谁还会来后厨房？”有个瘦婆子道。
另一个胖婆子轻笑道，“准是哪个来偷东西吃的小厮吧，不管他们，咱们继续来聊咱们的。”
外面茯苓收了伞，有些惴惴不安地盯着沈姝，担心道。
“小姐，今日咱们过来，若是把事情闹大了，大夫人那边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沈姝闻言后扬眉，她今日过来为的就是要将事情闹大，动静小了，怎么能行？
“无妨，去开门吧。”
茯苓只能应下，上前将门推开。
外面一股夹着雨水的冷风灌入，吹的里面几个正聊得尽兴的婆子一阵冷颤。
其中那个胖婆子火气大，站起身就对茯苓这边吼道。
“谁这么没有眼色啊！”
话一落，胖婆子瞅着来人是茯苓，吐了口中的瓜子壳，冷笑道。
“哟，原来是茯苓啊，怎么，你们院子里难不成又缺什么了啊，我告诉你，每日的饭菜都是按时送过去的，你们那边少了几盘菜我这也不清楚，赶紧走吧，听见没有！”
茯苓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而是退后一步，让开了一个位子。
只见，穿着一身淡青色衣服的沈姝从外而来，此刻她的小脸上还带着些许的苍白，连额头都还用纱布包着，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有些和以往不一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几个婆子看到现下的沈姝，居然有一种想匍匐跪拜的想法。
当然，她们怎么会真的下跪呢，随便说了一句“原来二小姐也来了”，便不做多的理会。
谁知，这个时候，沈姝突然抬手，对着那个胖婆子的脸就啪地一声打了一巴掌！
“二小姐，你居然敢打我！”
第3章 鱼儿上钩了
啪啪！
沈姝又给了胖婆子一巴掌，接连两个强有力的巴掌落下，直接就将胖婆子给打懵了。
“二小姐，你……”
她眼神轻扫而来，胖婆子居然下意识住了嘴。
“第一个巴掌，是打你不尊礼法，见到本小姐未曾行礼。第二个巴掌，是打你区区一个奴婢身份也敢在本小姐面前我啊你的，没有一点规矩！”
沈姝声音高亢，一时间镇住在场所有人，后厨房里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一个个都默默在心里暗道着，这个二小姐平时是最软弱无能的，今日怎么一来就如此厉害？
这些个奴才平日里其实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见沈姝一来就给她们个下马威，都有些怔住了，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只有那个刚刚被沈姝接连扇了两巴掌的胖婆子回过了神，她阴狠地道。
“二小姐，你这样来后厨房里闹事就不怕大夫人知道了不高兴吗？”
沈姝是知道这个胖婆子的，此人身份不简单，是大夫人霍氏身边桂嬷嬷的亲戚，仗着自己在府中有霍氏做依靠，平时没少作威作福。
沈姝抬眸瞥了一眼这个胖婆子，转过身，坐在了茯苓端来的椅子上，她姿态端庄，一副高门小姐该有的模样，就连此刻脸上的一颦一笑也是恰到好处，比起沈盈凝都是不遑多让的，一时间倒是让其他人更摸不着头脑。
她对胖婆子道。
“听说本小姐最近昏迷之时，归雁阁的一应吃食都是你准备的对吧。”
胖婆子突然听沈姝问起这个，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二小姐的来意，正因为知道了，胖婆子心里头才不禁一突。
因为沈姝在府中地位不高，也不受沈相的宠爱，加上霍氏暗地里的放纵，后厨这边也不会对归雁阁那边多好，送去的饭菜里，基本不见荤腥，就算是有，都是缺斤少两的那种。
可是以往如此，也没有见这位二小姐说过一二，今日怎么想起过来问这件事了……
心中如此想着，胖婆子却道。
“是啊，都是奴婢准备的，皆是按规矩来办的，每日三荤两素一汤。”
沈姝闻言，状似无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话语淡淡道，“哦，既然如此，那按例每天送来的燕窝也是你备的吧，可为何……最近的燕窝没有动静呢？”
果然啊！
沈姝当真问起这件事了。
胖婆子脸色顿时就变了，说起话来开始有些磕磕绊绊。
“二小姐有所不知，前段日子二小姐昏迷在床，所以就没有送燕窝过来。”
沈姝眸子一挑，“前段时间也就罢了，不过我已经清醒两日了，这燕窝为何还是搁置了，嗯？”
胖婆子眸子闪了闪，随便找了个借口道。
“奴婢……这奴婢也不知道啊，东西都是按时送过去的，莫不是路上送饭的丫鬟偷吃了？”
沈姝一拍椅子扶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那姿态，哪里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的该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宫里头哪一位主子呢。
“满口胡言，归雁阁的燕窝全都被你这个恶仆给偷偷顺回了家，给你家那个小儿子吃了，不是吗！”
胖婆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跟着在相府里做事，小儿子在家，而她时不时就会从相府后厨房顺手牵羊带着难得的荤菜以及补品回去给儿子。
对于这种事，霍氏那边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胖婆子顺手来的都是送去归雁阁的东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谁曾想，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二小姐，居然也会上门来挑事，可真让人意外啊。
“二小姐，这无凭无据的，你可别冤枉了奴婢啊，奴婢在府中做事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啊。”说着，胖婆子就开始坐在地上撒起了泼，那模样，那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奴才是主子呢。
“谁说本小姐没有证据了？”
沈姝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胖婆子当即就停住了哭闹。
不可能啊，二小姐怎么会有证据呢？
沈姝看着胖婆子不停变幻的脸色就笑了，笑意颇冷，“刚刚才过了午时不久，想必你顺手拿回去的燕窝还剩下些，茯苓，去，让人到这个婆子家里查一查。”
茯苓福身应答。
“是，奴婢这就去。”
胖婆子心里一惊，这可不能查啊，她这家底子，哪里是买得起燕窝的，再者，她也不确定燕窝还有没有剩，一旦查出端倪，可不就落实了吗？
她被罚也就罢了，万一小儿子被牵连怎么办！
思及此，胖婆子连忙上前来，跪在了“哎呀，是奴婢记错了，今日忘了给二小姐送燕窝，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准备，晚膳之前给小姐补上。”
像是早就料到胖婆子会这样说，沈姝嘴角扯了扯。
“原来是忘送了啊，不过……你可是作为相府的奴才，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既然如此，那这就更该罚了。”
说着，沈姝对着外面的小厮道。
“来人，把这个胖婆子给本小姐丢出去，痛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啊！
现下外面还下着雨，这五十个板子全数落下，加上雨水淋着，这胖婆子的命，估计也就交代在这了。
胖婆子吓得几欲昏过去，待反应过来，小厮已经进来了。
被小厮架起来，胖婆子也不管其他了，对着沈姝就大喊道。
“二小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大夫人的人，你这样对我，就不怕大夫人回来了处罚你吗！”
茯苓听着，冷哼了一声，对着那几个小厮道，“赶紧着堵住她的嘴啊，难不成还让这婆子继续吼个不停吗？”
沈姝却是抬手，“不必了，她要吼要闹，就由着她吧。”
说着，沈姝漫步出了后厨房，站在了走廊，顺着外面的雨雾，看去了不远处那躲藏在大树后的人影。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胖婆子那个在相府里当小厮的大儿子陆大。
不过是瞥去了一眼，沈姝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来，继而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瞧啊，她钓的鱼儿，已经在缓缓上钩了……
第4章 我的好姐姐
雨越下越大的同时，后厨房这边的惨叫声也是不小。
而此刻，丞相府的前院。
从后厨房处跑出来的陆大正焦急万分的站在相府门口，一边时不时往外张望，一边急着道。
“大夫人，您可得赶紧回来啊。”
这时候，雨泊尽头出现了一辆缓缓驶来的马车。
那马车看起来极为奢华，特别是那车头处悬挂的刻有“沈”字模样的玉牌，正随着马车颠簸摇摆，于风雨中摇曳，却屹立不倒，就像是沈氏一族在西凉朝堂的地位一般，历经西凉三朝，却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临近了，有人伸出纤纤玉手，掀开了马车马窗，露出女子姣好的容颜，青涩，又不失妩媚，正是沈家嫡女沈盈凝。
如今的她，才十六岁，却已经是生得一番美貌，加上那身才学和家世，也难怪来沈家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都踏平了。
“祖母，到了。”
眼瞅着马车停在了府门口，早已经侯在着的小厮陆大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当场。
“大夫人，您可得为奴才的娘做主啊，再不救人，我娘她就要被二小姐给活活打死了。”
老夫人刚刚由着沈盈凝和霍氏搀扶着下了马车，就被眼前场景给惊着了。
霍氏是将门出身，祖父还是跟着西凉先帝一起打江山的功臣，胆量自然比一般妇人大，见到这突然冲出来的人，她比旁边覃嬷嬷还反应快，当即就站了出来，将老夫人护在了身后。
沈盈凝也扶住了老夫人，轻声道了一句，“祖母小心”。
霍氏自然是认识这个陆大的，而方才她也是将陆大的那些话听得个清清楚楚，霍氏眸中先是闪过了一抹讽刺的笑，抬头看了眼归雁阁的方向，继而故作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呵斥着陆大道。
“老夫人刚刚回府，你如此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惊着了老夫人，看本夫人如何收拾你！”
陆大继续匍匐着道。
“老夫人，大夫人，奴才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过来求您们的，二小姐……二小姐她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快要打死人了啊！”
老夫人听到二小姐三个字就皱起眉头，因为在她眼中，沈姝就是一个灾星。
这件事，还得从沈姝出生前说起，当初沈姝的亲娘柳姨娘怀她的时候，就被人说这一胎是祥瑞，兴许还是男胎。
沈相一脉单传，地位家世显赫，自然是需要男儿继承，那时候就只有沈盈凝一个女儿，而大夫人生了沈盈凝后因为身子受损，已经不适合怀孕。
正好柳姨娘这时候怀了孕，还被称为祥瑞，沈相自然是看重的很。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柳姨娘生产之时，一群乌鸦落在了丞相府，而老夫人还在这个时候跌落进了池塘，要不是救的及时，老夫人那时候差点就没命了。
后来，沈姝出生了，却是个丫头，而且一出生还给丞相府带来这么多祸端，至此，沈家上上下下皆不待见她，特别是老夫人，可以说是对沈姝避而远之，从来就没有将她这个二孙女儿放在心上。
沈盈凝离老夫人近，自然感觉出了此刻老夫人的情绪中夹杂了不少烦躁和不耐。
她轻声呵斥了一下这个小厮，“胡说什么，二妹妹才受了伤，应该是在归雁阁里调养身子，怎么可能发疯又打人呢，再胡诌二妹妹的不是，看母亲如何处罚你”
听起来沈盈凝这是在为沈姝说话，可是落入老夫人耳中，却是不一样了。
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心道自己才离开丞相府多少天，这个二丫头先是撞墙伤了头，然后伤没有好就出来发疯闹事，果真是灾星，简直是没有一日的安宁！
如此一想，老夫人的脸色也便更加沉了些，她道。
“去看看这丫头如今是在发什么疯”
半晌后，丞相府后厨房。
茯苓从旁边的回廊拐角小跑而来，气喘吁吁对着沈姝道。
“小……小姐，老夫人果真过来了，还有大夫人和大小姐也是跟着一块儿的呢。”
沈姝闻声后，神色平和，一点也不紧张或者是惊讶，反倒是有些一股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沉静与稳重。
她抬头，看了眼那边已经被人给打得奄奄一息的胖婆子。
“嗯，知道了。”
说话间，老夫人一行人就已经来了，人还没有到，沈姝就已经感觉到了一道看好戏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姝压根不用抬头，就知道这道眼神的主人是谁。
她垂着眸，盯着自己的裙边，眸子变得有些迷离。
沈盈凝，终于见面了啊。
重活一世，姐妹相逢，谁是翘楚，我可真是好期待呢。
“呀，老夫人，您瞧，这还真有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婆子啊。”覃嬷嬷对老夫人道，话语中皆是惊讶。
现场惊讶的不仅仅有覃嬷嬷，也包括霍氏和沈盈凝，毕竟平日里沈姝是最唯唯诺诺，听话乖巧，对谁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又怎么会如此严厉的惩罚下人呢？
只不过，沈姝这样做，在霍氏看来不过是正中下怀，自己这边还没有出手让这个贱丫头在老夫人面前出丑呢，这个贱丫头就上赶着来了。
霍氏和沈盈凝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交汇，接着沈盈凝上前来了几步，对着老夫人道。
“祖母，您先别生气，或许真的是这个奴婢得罪了二妹妹也说不定呢。”
说着，沈盈凝转头看向了沈姝的方向，道。
“二妹妹，快过来给大家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要你受了委屈，祖母和母亲都会给你做主的。”
沈盈凝依旧和前世一样，在老夫人和其他长辈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温和善良的相府嫡女姿态，让人找不出一丝的错处。
而自己呢，上一世居然将这个伪善的“好姐妹”当成自己的知心人，以至于到了最后，被她夺走了一切，才识破这个女人的假面具。
那么，这一世呢？
沈姝的嘴角逐渐勾起，她没有上前行礼，而是当着霍氏和老夫人的面。
突然！
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第5章 出击
她这一跪，来的太突然，瞬间惊着了现场众人。
“二妹妹，你……你这是做什么，祖母和母亲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就跪下，赶紧起来，起来啊。”沈盈凝说着，一脸关怀幼妹的样子，无论是谁见着，都会觉得她大气温婉，衬得旁边沈姝更加不知礼数。
沈姝低着头，许是身子未好全的原因，她跪着的时候身子还有些晃。
她声音沙哑地道。
“祖母，母亲，不是姝儿要惩罚这个婆子，而是这个婆子太不懂规矩了，居然私下扣了姝儿的燕窝……”
沈姝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霍氏就皱起眉头了。
“燕窝？二丫头，你怕是误会了吧，最近你都在昏迷中，这燕窝没有送过来也属正常，你不能拿着这点就来惩罚奴才，还惩罚的如此厉害，今后传出去，京城里的人都不以为咱们相府的姑娘苛待奴才嘛。”
霍氏很聪明，她身为嫡母，即使是在老夫人面前教训庶女，也是正常不过的事儿，而这些话语里，字里行间都在数落沈姝，数落她败坏了相府名声。
而老夫人最在意的就是相府里小姐们的名声，特别是沈盈凝，毕竟沈相没有嫡子，只有这一个嫡女，下一代的指望几乎全在沈盈凝的身上了。
而相府对沈盈凝的指望，可不单单是嫁去高门贵胄了……所以，沈盈凝的名声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害。
是以，老夫人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了。
沈姝不用抬头，也能知道此刻的霍氏和沈盈凝的表情该是如何的嘚瑟，她不急不缓接着道。
“姝儿也知道，这样做对相府小姐的名声是有些影响，可是若是不惩罚这些个奴才，对大姐姐可能会更不好。”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霍氏才正眼看了看沈姝。
面前跪着的女子头微微垂着，不太看得清面容，只知她依旧穿着那身拿不出手的素白衣裙，和往日里没什么两样。
只是刚刚那些话，怎么听也不像是从这个二丫头口中说出来的吧。
难不成，这丫头身后有高人指点？
在霍氏在心底里猜测之时，老夫人已经开口了。
“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沈姝乖巧解答，“祖母，是这样的，因为几日后的赏花宴，姝儿这边要准备画作，谁曾想画还未完成就不小心受了伤，姝儿自己吃不吃燕窝不打紧，就怕身子没有恢复好，到时候给大姐姐惹麻烦，耽误了赏花宴的大事。”
沈姝的这番话说出，现场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沈盈凝脸上一直挂着的和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了，她可是京城第一贵女，琴棋书舞样样精通，唯独就是这画略输一筹。而这一次得来的小道消息说皇后娘娘要在赏花宴上让贵女们作画，她和霍氏不得已才让画技精湛的沈姝来提前画一幅。
老夫人转头看向了霍氏，“什么画？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霍氏笑着对老妇人解释道，“老夫人，听说这一次的赏花宴各家公子，以及皇子们都会来，是以，儿媳这样做，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霍氏并没有太过言明，不过老夫人也能明白霍氏的意思了。
老夫人转头看了一眼沈姝，然后默默地摇了摇头，心道这二丫头模样是水灵，如今也比以前聪明了些，知道这个时候该出来在自己面前求照拂。
只可惜啊，是个庶女，又是个命道克人的，注定以后只能成为嫡女的垫脚石。
罢了，罢了……
“覃嬷嬷，去把那个克扣小姐吃食的婆子丢出相府吧。”
谁也没有想到，老夫人居然会帮着沈姝。
只能沈姝自己知道，老夫人不是在帮她，而是为了沈盈凝。
为了沈盈凝能够凭借她沈姝的画作在赏花宴上拔得头筹，给相府的未来铺路，所以，即使老夫人不喜欢沈姝，今日也必须为了安抚沈姝而处置这个婆子。
而这，就是沈姝今日的目的。
沈盈凝听着老夫人为沈姝做主了，有些着急地看了眼霍氏。
霍氏连忙对着沈盈凝投来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吩咐完，老夫人转过头看了眼霍氏，神情中有些不悦。
“你在相府当主母这么多年了，很多话老身也不想多说，只不过有些事儿还是得以相府为重，知道吗。”
这句话就是在敲打霍氏了，其实老夫人什么都知道，也知道这什么燕窝的事儿都是在霍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发生的。
霍氏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硬挤出了一抹笑来。
“是，老夫人说的对，儿媳一定会谨记在心的。”
“行了，回来后还没有歇下就站了这么久，老身也累了。”
“盈凝，随母亲送你祖母回院子吧。”霍氏对沈盈凝使眼色道。
沈盈凝已经恢复了端庄淑女的模样，她上前搀扶着老夫人的手，下巴昂起时瞥了一眼沈姝这边，眼中幽光一闪后又瞬间恢复。
“祖母，孙女儿扶您回去吧。”
这一群人一走，沈姝这才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她盯着沈盈凝离去的背影，嘴角逐渐勾起了诡谲的笑。
上一世的赏花宴，沈盈凝因为这一幅百花争艳图名扬京城，从而更是得到了众皇子贵胄们的青睐……而这一世呢，沈盈凝还能如上一世那般顺顺利利坐上高位？
沈盈凝，复仇的第一刀已经出了，我这第二刀还会远吗，呵呵……赏花宴是吧，大姐姐，妹妹我可是期待的很呢。
看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胖婆子被人抬走，茯苓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心口，对着旁边淡定的沈姝道。
“小姐，刚刚奴婢真是吓死了，生怕老夫人会不高兴呢。”
沈姝轻轻勾唇，眼眸中幽光流转。
老夫人是会不高兴，只不过即使不高兴她也不得不帮自己。
茯苓话锋一转，接着又道。
“只不过啊，今日老夫人当着大夫人的面维护小姐您，想来今后小姐您在相府里的日子会好过些了。”
好过？
怎么可能呢，今日事情一出，那些奴才或许会看在老夫人为她说话的份上将她当成小姐对待，只不过霍氏那边，怕是更会将她视为眼中钉了吧。
“咦，小姐您看，那边那个好像是三公子啊。”
第6章 名额
茯苓此话一出，沈姝立即抬头看去，果真看见不远处的树后那个站着的小小身影。
看到三弟沈翊的一瞬间，沈姝整个人都在不住发颤，眼圈都不禁红了。
“三弟……”
茯苓看着沈姝朝着沈翊走去，纳闷地抓了抓脑袋，心道自家小姐不是天天都能瞧见三公子吗，怎么现在的模样倒是像刚刚经历过生离死别似的。
就在沈姝朝着沈翊走去之时，却见沈翊像是见到了“魔鬼”一般，转身就要逃窜。
沈姝见此情形，顿时就急了，快步上前将沈翊拉住。
“翊儿，你怎么见着姐姐就跑。”
沈翊今年十岁了，比沈姝小四岁，不过个子却快赶上她了，就连力气也是不小的，如此挣脱两下，要不是沈姝用力拉着，估摸着沈翊直接就溜了。
“你是坏女人，我讨厌你，你快放开我！”沈翊对着沈姝大声叫嚷道。
和上一世一样，因着沈翊打小被霍氏养在膝下，不知道被霍氏灌输了多少不实之言，沈翊从小就和她这个亲姐姐不亲厚，相反，沈翊反倒是喜欢和沈盈凝待在一块儿。
前世的沈盈凝就着他们两姐弟的事儿充当和事佬，从而得取了不少沈姝的信任。
“翊儿，你别怕……”
沈姝的话还没有说完，沈翊直接就对着她的手上咬了一口。
沈翊是下了力道的，直接就给沈姝咬出血来，就在沈姝不得已收回了自己的手的空档，沈翊立即趁机跑开。
“小姐，您的手流血了呀！”看着沈姝血流不止的手，茯苓尖声道。
沈姝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咬伤，一时间不说话了。
茯苓见她如此，叹息了一口气，“小姐，三公子自小长在大夫人身边，和小姐不亲厚也是正常，或许等他长大了就好。”
长大……
她怕霍氏和沈盈凝根本就容不下翊儿好生长大吧，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上一世三弟自打十岁后身子就一直不好，后来更是长年卧病在床，这其中，估计少不了她那个好嫡母和好长姐的“功劳”吧。
沈姝眸光缓缓眯起，流血的手也不住攥紧。
上一世她无法护亲人周全，这一世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而如今她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将三弟从霍氏身边带走，至于如何带……
也不知道沈姝想到了什么，她微眯的眸光逐渐变得幽深了几许。
末了，沈姝对茯苓道。
“茯苓，走吧，回去上药。”
就在人群散尽后的相府后院的某处高墙上，突然传来了男子的邪魅笑语。
“没想到来这相府一趟，倒是看了一场好戏，有趣，有趣……”
话语一落，而后随着春风消散，再也捕捉不了分毫，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时辰后，沈盈凝的璃落院。
啪！
坐在紫檀圆桌边的霍氏怒得一拍桌子。
“这个贱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伶牙俐齿，本夫人才离开相府半天，回来就被这贱人在老夫人面前给摆了一道。”
霍氏是真的气啊，因着她的娘家势力不弱，加上她管理府中上下也算得宜，这些年来老夫人从未当着霍氏的面说过她半点不是。
而今天，老夫人不仅仅当着这几个晚辈的面说了她，而后送老夫人回荣春堂时，老夫人还特地将她留下来说了不少话。
沈盈凝看着自己怒火中烧的母亲，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母亲，动怒伤身，况且为了沈姝如此，实在是不值得。”
霍氏抬头看向了沈盈凝，才不过十六年华，沈盈凝就出落得如此标志，更别说以后了。
一想到沈盈凝今后的锦绣前程，霍氏的怒火就消了一半，她握住了沈盈凝的手。
“凝儿，母亲的指望可都在你身上了，到时候的赏花宴你可要拔得头筹，知道吗？”
一提起赏花宴，沈盈凝眸光就是一转。
“母亲，祖母这次回来定要长住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怕是不能对沈姝如何了，不过女儿知道母亲不处置处置这个丫头，心里定是不痛快的，是以，女儿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
霍氏一听，眼前一亮。
“哦？凝儿说来听听。”
沈盈凝凑到了霍氏耳边，小声道，“母亲，过两天不就是赏花宴了吗？”
霍氏听得皱起眉头，“赏花宴又如何。”
“以往这样的宴会，庶女都是没有资格去的，这次不如让二妹妹也一同去。”
沈盈凝话音一落，霍氏直接就道。
“什么？让她去赏花宴！不行，她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怎么有资格去赏花宴夺你的风采！”
沈盈凝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之色，“母亲，您也知道沈姝不过庶女，她又能如何夺我的彩头呢，女儿是无所谓的，倒是她……倘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丑，沈姝这辈子怕是都没脸见人了吧。”
沈盈凝其实说的很委婉，可是霍氏还是听出了她话中深意，像是想到了什么，霍氏突然就勾唇冷笑了起来。
最后拍了拍沈盈凝的手，不住夸赞道，“我家凝儿就是聪明，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件事，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到时候让沈姝一块儿去。”
“母亲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女儿来办吧。”
一个时辰后，霍氏要带相府二小姐沈姝一起参加几日后赏花宴的事儿，便在相府中传开了。
茯苓激动地从外面跑进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沈姝。
“小姐，小姐！大夫人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几日后的赏花宴小姐您也跟着去呢。”
此刻的沈姝，正在归雁阁里坐着翻阅手中书册，听到了茯苓的声音后，沈姝的反应很是平静，仿佛对于这一切她早就料到了似的。
和上一世一样，沈姝也跟着去了赏花宴，而上一世的赏花宴却是她噩梦的开端，那么这一世呢……
“哟，二小姐在啊。”
就在这时，归雁阁外传来了一道声音，原来是沈盈凝身边的大丫鬟红丹来了。
沈姝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眸光微微一闪，她记得，上一世自己参加赏花宴的事儿传遍相府后，可没有这一出，看来，随着她的改变，这辈子很多事情也都不一样了。
“是红丹啊，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沈姝微笑着道。
第7章 传闻中的长孙殿下
“想来二小姐已经知道了赏花宴的事儿吧，这可是咱们小姐在大夫人身边为二小姐您求的呢。”红丹说完顿了一顿，察看了一下沈姝的脸色，随即又道，“这不，大小姐还让奴婢过来请二小姐呢。”
沈姝一挑眉，“请？”
红丹点头道。
“是啊，大小姐说二小姐要参加上赏花宴，到时候自然要好生打扮一番，便一块儿出去逛逛胭脂首饰铺子，给二小姐置办点得体的东西。大小姐已经让人准备好马车了，二小姐，您这边，还是赶紧着吧。”
说完，红丹便去了外面等着，明显今日沈姝是不去不行了。
茯苓悄悄凑到了沈姝耳边道，“小姐，大小姐果真有这么好心吗，以前怎么没有见着她带着小姐您出去置办首饰呢。”
若是以前，沈姝听到茯苓这样说沈盈凝呢，定会怒斥。
所以，深知沈姝性子的茯苓说这话时也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她不高兴。
沈姝怎么会不高兴呢，她对着茯苓笑了笑，只不过这笑中却是带着一抹冷芒。
“无妨，她是大姐姐，大姐姐相邀我怎么能拒绝呢。”
况且，现在老夫人可是在府中呢，沈姝若是在这个时候拒绝了沈盈凝的好意，她敢肯定，不出半个时辰，霍氏就会在老夫人身边嚼舌根，说她是个不懂事的，不置办点像样的首饰，沈姝自己被人笑话是小，去了赏花宴给相府丢了脸可是大事。
茯苓见沈姝如此，也不再多说了。
待沈姝被红丹领着来到了府门口时，已经是半晌后了。
沈盈凝今日穿着她素爱的嫣红色罗裙，打扮的很是端庄大气，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大家闺秀，本以为沈姝站在她身边会显得黯然失色，毕竟以往都是如此，可是今日的沈姝站在了沈盈凝身边，却也是不俗。
虽然不至于全然遮住了沈盈凝的光彩，可是也叫人无法忽略她。
这是为何？
区别或许就在于沈姝的那一双有了变化的眼眸了，深幽如月夜下的湖泊，看起来平平无奇，其深处却藏着他人无法探寻的潮涌。
沈姝对着沈盈凝福了福身，“妹妹让大姐姐久等了。”
“不妨事，走吧，今日咱们去月云阁，那可是京城里最大的首饰铺子，准能给你找个合适的。”说着，沈盈凝还牵起了沈姝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姐妹当真是姐妹情深呢。
沈姝没有拒绝，而是由着沈盈凝拉起自己的手，两人就这样上了马车。
两人上了马车后，倒是没有继续说什么，就这样安静坐着来到了月云阁。
月云阁是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首饰铺子，有些时候宫中的妃嫔都会让宫人前来定制珠钗，可见这里的东西是真的不错了。
所以，能来月云阁的人基本都是非富即贵。
当丞相府的马车刚刚停了下来，月云阁里的小二就出来相迎了。
“原来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大驾光临，小店可真是蓬荜生辉呢。”看来沈盈凝平日里没少来这月云阁，连店小二都认识她。
“走吧，二妹妹。”沈盈凝回头对着沈姝轻唤道。
就在两人要进铺子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都让开，让开！”
只听驱赶声从街道尽头传来，隐隐还能听到夹杂其中的鸣锣声。
西凉京城，天子脚下，居然有人鸣锣开道，不用说，众人也知道此人是谁。
四周的议论声缓缓响起。
“瞧啊，看这样子，这长孙殿下不知道又是打哪个风月场所里宿夜归来的。”
“哎，谁让这位爷是咱们西凉太子唯一的儿子，又是当今陛下的皇长孙呢，从风月场所出来，还能如此大张旗鼓的在街上晃荡的，也只有他了。”
“我听说啊，长孙殿下不仅仅在外闲逛，府邸里还养着许多姬妾呢，都是绝色佳人。”
沈姝听着身边百姓们的议论声，缓缓低垂下了眉眼。
西凉是九州大国，其最闻名在外的并不是西凉的风土人情，亦不是西凉的大国名声，而是这一位长孙殿下，君离夜。
说起来，这位殿下也是皇室里的一个另类。
不喜争权，只好自在，好听点是不贪图权势地位，说难听了就是纨绔，不务正业。毕竟，哪个皇家子弟没日没夜的老是往那些地方里跑啊。
坊间甚至还有这样的传言，说这个长孙殿下今后死都是得花柳病死的。
当然了，流言到底是流言，奈何人家那个病秧子太子老爹，将这儿子当成宝贝宠着，一直都是由着他的性子来呢。
再者，即使朝堂上对于这位长孙殿下的行径多加表态，西凉皇帝也未曾多说什么，京城上下的人对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来了，来了，轿子来了。”
原本沈姝对于这面前场景是不感兴趣的，她低着头正打算进月云阁躲避街头喧嚣，可是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伸手，就要往沈姝的身上推去。
沈姝原本就是侧着身子要进月云阁的姿势，所以刚好就看到了这个人的动作，她眯起了眼，嘴角微微勾起，在那人要触碰到自己时，先一步出手。
只见下一刻，一道嫣红色的倩影从旁边人群中“冲”了出来。
沈盈凝满脸错愕，她刚刚不是趁机让丫鬟将沈姝推出去冲撞长孙殿下的吗，怎么变成她出来了。
她立即抬头看去了人群里的沈姝，只见沈姝此刻脸上的震惊之色不比她来的少，眼眸中还都是对她的担忧之色，看起来就是一个担心长姐的妹妹，全然看不出一点的幸灾乐祸。
沈盈凝这边还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一把大刀就直接横在了她的面前。
现场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哪里来的女子，居然敢挡长孙殿下的路。”
沈盈凝起先的确是受到了惊吓的，可她到底是高门大家出生的贵女，所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连忙对着轿子纱帘里的男子行了一礼。
“沈家长女沈盈凝，不小心冲撞了长孙殿下，还请长孙殿下息怒。”
沈盈凝这话不仅仅自报了家门，还给君离夜道了个不是，也算是聪慧。
只不过，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长孙殿下真的会给丞相府面子吗？
第8章 滚吧
于此时，忽有冷风吹来，吹开那平轿上的轻纱，隐隐可见里面男子身穿一身火红色纱衣，正侧躺在轿中，手撑着下颚，袖子滑落，露出的那皓白臂腕，只觉得比女子还要白皙细嫩。
因为角度关系，所以只能看见他那完美的下巴轮廓，可即使如此，如此绝世之容的他也足以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男子的身边，还跪坐着一个衣衫半解的美人儿，手中拿着一颗刚刚剥好的葡萄，手正悬在半空中，保持着喂男子的姿态。
君离夜听了沈盈凝的话后，狭长凤眸缓缓眯起。
“原来是沈家人啊。”
这话原本没什么，可是被君离夜说出，倒是像这种在大街上挡路的事儿只有沈家姑娘才做的出来似的。
沈盈凝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她还准备说些什么，不想男子已经拉下了刚刚被风吹起来的轻纱，遮住了轿中光景。
接着冷冷丢下了两个字。
“滚吧。”
“起轿——！”
沈姝走了出来，将沈盈凝从路口拉到了一旁去。
“大姐姐，你没事吧？”
沈盈凝这才回过了神，此刻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毕竟长这么大她堂堂沈家嫡女还没有这样被一个男子嘲讽和无视过，这让沈盈凝很不爽。
“大姐姐，你还去看首饰吗？”沈姝见沈盈凝不说话，便又开口道。
沈盈凝抬头看了一眼沈姝，眼神及其幽深，“去，怎么不去，走吧，我的好妹妹。”
好妹妹三个字，沈盈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就好像她已经识破刚刚那个推自己出去的就是沈姝似的。
沈姝笑了笑，就这样跟着沈盈凝进了月云阁中。
长孙殿下的队伍刚刚走了一段距离，轻纱就被人轻轻撩开了一角。
男子的眼眸就这样盯着沈姝进月云阁的身影，愈渐幽深。
刚刚那个喂葡萄的美人突然开了口，声音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绵软无力，而是多了几丝清冷。
“主子，刚刚那个沈家嫡女是被这个穿素衣罗裙的女子给故意推出来的，要不要属下去把这个不长眼的女人给……”说着，她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君离夜收回手，轻纱落下，他闭上眼道。
“不用了，沈家难得出一个狠辣的女人，倒是有些意思。”
跪坐着的美人闻男子此话，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眼眸中多了几许嫉妒之色来，却很快消逝。
方才的一幕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长孙殿下的队伍一离去，街道上便恢复了平静。
沈盈凝进了月云阁后，心情依旧不好，她瞅着沈姝还没有跟进来，便小声对身边的丫鬟红丹厉声呵斥道。
“刚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让你推她出去吗，怎么到后来是本小姐着了道，难不成是你这个小妮子推错人了！”
红丹连忙解释道。
“小姐，不是奴婢啊，真的不是奴婢，奴婢还没有碰着二小姐，小姐你就冲了出去……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盈凝偷偷掐了红丹的胳膊一把，暗骂道，“废物一个！”
这时候，沈姝也进来了。
“大姐姐，咱们还要继续看首饰吗？”
沈盈凝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当着沈姝的面将这件事捅破，她转过身来，对着沈姝一笑。
“首饰自然是要看的，只不过我刚刚受到了点惊吓，有些不舒服，妹妹你就先在这自己看看吧，我去旁边的帘子后面坐会儿先，等你看着好的了，我再出来。”
沈姝点头，“是，妹妹全听姐姐的。”
目送着沈盈凝进了旁边的雅室帘子后，沈姝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
身边的茯苓对沈姝道，“小姐，奴婢怎么觉得大小姐有些不对劲呢。”
“大姐姐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自然是心有余悸的，过去坐坐也好，走吧，我们看首饰去。”沈姝如是道。
进了雅室后的沈盈凝心底里是越发的不痛快，自己今日算是不小心栽了一个小跟头，那么她都栽了，沈姝岂能脱身？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沈盈凝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然后看向了旁边的红丹。
“你过来，听我说，待会儿你这样做……”
外面，沈姝由茯苓陪着，正在外面挑选珠钗首饰。
红丹在这个时候从雅室里走出来，她先是在一个人在月云阁里转悠了一会儿，接着才来到了沈姝跟前。
“二小姐，大小姐让奴婢出来问问二小姐有没有看到喜欢的首饰。”
沈姝抬头看着红丹，“还没有，在继续看着呢。”
红丹拿起了一个金色的簪子，作势要拿着在沈姝的头上比比。
“呀，这不是沈家那个庶女吗，怎么也有闲钱来着月云阁里转悠，这里的东西你买得起嘛。”
这时候，一道刺耳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其中对沈姝的嘲讽可谓是不加掩饰分毫。
沈姝抬眸看去，便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藕粉色罗裙的俏丽女子，正和身边其他几位小姐盯着她这边冷笑着。
沈姝在丞相府过的都那样了，更别说是在京城里了，所以，这些别府的嫡亲小姐自然更不把她当回事。
“赵姐姐，你这话说的，人家到底也是丞相府的小姐，虽然是个庶女，不过一个月也是有点月银的，存个几个月，来月云阁还是买得起一件东西的。”另一个小姐道，话语更加讥讽。
沈姝是认识面前的这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官家小姐，其中穿藕粉色罗裙的那个是户部侍郎家的嫡小姐赵飞月，而赵飞月旁边这个，是另一个官职较低的臣子家的女儿，名柳梦儿。
好巧不巧的，赵飞月和沈盈凝关系不和，所以这对沈姝便更是不喜欢了。
不过，两人在这边无论怎么挖苦讽刺，沈姝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继续挑选自己的首饰。
赵飞月怕也是觉得挺无趣的，看了眼柳梦儿道，“行了，咱们就不耽搁人家选东西了，走吧。”
自始至终，红丹都一直静默地站在旁边，一句话也没有帮沈姝说过，反倒是像在看好戏似的，倒是旁边的茯苓，要不是沈姝一直拉着，估计要得冲出去了。
见赵飞月离开了，红丹也对沈姝说去大小姐那边了，临走前不小心撞了一下茯苓，茯苓哎哟了一声，还差点跌倒。
“哎呀，茯苓不好意思啊，刚刚是我没看路，你没事吧。”
红丹很少对归雁阁的人这么热络，所以沈姝不禁多看了红丹一眼。
第9章 沈二小姐，得罪了
红丹像是感觉到了沈姝的目光看来，眸光闪了闪，接着赶紧收回了手，然后缓缓退下。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这个红丹怪怪的。”茯苓皱起眉头对沈姝道。
沈姝收回了看去红丹背影的眸光，瞥了一眼茯苓，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沈淑缓缓敛下了眸中异色，再次抬头时，眼底全然恢复了平静淡然。
“茯苓，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月云阁门口。
来人是一个中年妇人，穿着一身看起来普通的女子常服，只不过眼底里带着的不同于旁人的凛冽之色，一看就知此人身份不简单。
“掌柜的在吗。”
掌柜的连忙从里面走了出来，瞅见了来人，眼前一亮道。
“原来是芝姑姑啊，这是来给德妃娘娘取东西的吧，小二，赶紧去拿东西过来。”
月云阁的确是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首饰铺子，宫里的人来这定制发簪镯子的都是常事。
芝姑姑抬手抚了抚耳边发髻，“赶紧着吧，我还要快些回宫复命呢。”
沈姝看了眼这个芝姑姑，不过是眸光一闪，并没有做什么，依旧站在原处。
倒是这边的赵飞月带着柳梦儿就上前来，巴结似的和芝姑姑搭上了话。
“呀，是芝姑姑啊，怎么亲自前来给德妃娘娘取东西，这样的小事随便派个宫人来不就是了。”赵飞月笑着对芝姑姑道。
其实，像赵飞月这样的出身，也没有必要对宫里面的宫人如此说话，主要还是看在德妃的份上。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如今除了皇后所出的太子殿下外，最受陛下看重的皇子，就是已经封王的二皇子睿王和三皇子了。
三皇子君长欢，便是这个德妃所出，虽然还没有封王封号，可是今年开年的春猎就是这一位三皇子主办，可见西凉陛下对这个三皇子的看重。
也由此可见，赵飞月如此巴结芝姑姑的原因便是如此了。
芝姑姑这边还没有回赵飞月的话，不想下一刻，取东西去的店小二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掌柜的，德妃娘娘要的紫金琉璃簪是放在这个小匣子里了吗？”
掌柜的转头，看着店小二手中的空匣子，心底里顿时就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没错啊，一直都是放在这里面的啊。”
“可是，小的打开匣子里面就是空荡荡的，莫不是丢了？”店小二猜测道。
芝姑姑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了几分，“什么意思，我们娘娘要的簪子不见了？”
掌柜的深知这件事的重要性，连忙道。
“不会的，刚刚我还看到在那儿呢，不可能一会儿就不见了，我再让店小二去找找。”
“赶紧着，倘若真的丢了，我看这月云阁也别想开了。”芝姑姑连声催促道。
就在月云阁里的伙计老板都在找那丢失的簪子时，这边的柳梦儿不禁说了一句。
“刚刚还见过，现在就不见了，莫不是被这店里面的人给偷了吧。”
柳梦儿说这话也不过是发发牢骚，不想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芝姑姑当即就递给了身后跟着的宫人一个眼色。
宫人来到了店门口，直接就将大门给关上了。
“各位小姐，对不住了，在簪子找到之前，就请各位小姐暂时留在月云阁中。”
茯苓看着这阵仗，有些害怕的扯了扯沈姝的衣角。
“小姐，会不会出什么大事啊。”
沈姝微笑着拍了拍茯苓的手安抚道，“没事，别怕。”
雅室里的红丹放下了帘子，回头看向了沈盈凝。
“大小姐，借刀杀人的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沈盈凝轻笑了声，眼底里都是阴狠之色。
“不仅仅让沈姝在宫里的姑姑面前丢丑，还就此断了她以后的锦绣前程，这就叫一箭双雕。”
雅室外，赵飞月和柳梦儿对视了一眼，接着赵飞月便上前来到了芝姑姑面前出起了主意道。
“姑姑，这样找下去也不是法子，不如直接搜身吧。”
芝姑姑看了眼赵飞月，皱起眉头。
这些小姐们都是高门府邸的贵女，直接搜身怕是不好吧。
像是知道芝姑姑在考虑着什么，赵飞月又道，“芝姑姑，不必全部搜，只需要搜那些个庶女和丫鬟即可。”
是啊，正经出身的高门嫡女，怎么会去偷东西呢，都是那些缺钱的庶女才会做的出来这样的事儿。再者，只是搜庶女丫鬟的，就不会得罪人了不是吗？
思及此，芝姑姑点点头，也觉得这法子可行。
“来人啊，去挨个挨个的搜。”
芝姑姑一下令，茯苓就打了一个冷颤，沈姝面色平和，继续拍了拍茯苓的手，一点也不着急。
赵飞月看了面前这几个被搜身的庶女，眼底里全然都是讽刺之色，余光一转，落到了旁边的沈姝身上，接着眯了眯眼，然后悄声对着芝姑姑道。
”芝姑姑，那边那个是丞相府的庶女沈姝。“
听到丞相府三个字，芝姑姑眸色一动，她当然知道赵飞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丞相府沈家的地位在西凉举足轻重，即使是庶女，身份也是和其他府邸的庶女不一样，虽然这个沈姝不受宠，不过嘛，芝姑姑也得看在丞相府的份上不是。
是以，芝姑姑抬步来到了沈姝面前，作势要亲自来搜身。
“沈二小姐，奴婢也是为了德妃娘娘才如此，得罪了。”
沈姝看着芝姑姑，眼神躲闪，总之这个样子一看就像是故意在掩藏着什么，即使还没有搜身，都让人觉得怀疑。
红丹站在雅室帘子处，激动地看着这一幕。
快了，快了，沈姝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可能是因为太过急于看着沈姝出丑，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红丹明明是把东西放在了茯苓的身上，就算是茯苓发现了自己身上有东西，论紧张也是茯苓紧张，沈姝做出这副模样，不是有些奇怪吗。
不过红丹只等着看好戏，怎么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呢。
这边的赵飞月看到沈姝这样，和柳梦儿对视一眼，两人基本已经在心底里认定这个沈姝有问题，不禁开口道。
“沈二小姐，你这是怎么啦，大家都被搜身了，你怕什么啊，芝姑姑又不会随意冤枉无辜之人，难不成……真的是你偷了德妃娘娘的簪子，所以不敢让人搜？”
“哎呀，也是，你一个庶女，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看到好的手便痒痒也是正常，只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怎么能偷德妃娘娘的东西呀。”
说话间，赵飞月好似已经把这个屎盆子给沈姝扣在头上了，脸上还带着惋惜之色，对芝姑姑道。
“姑姑，沈姝妹妹年龄小，不懂事，您还是饶了她这一次吧。”
第10章 她的嫌疑
柳梦儿冷笑着搭了一句，“赵姐姐，你可不能为小偷小摸之人求情，若真是她所为，就应该带去京兆府。哼，芝姑姑，您一定要好生搜一搜，别给人钻了空子。”
沈姝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甚至时后退了一小步，瞧着她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逃跑呢。
芝姑姑脸色越来越难看，当即抬手唤来了其他的宫人。
“来人，把她拦着，哪儿也不准去。”
接着，芝姑姑也不管沈姝丞相府小姐的身份了，直接就上前开始动起了手。
在沈姝被搜身时，四周以赵飞月为首的那些官家小姐，基本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沈姝知道，这些人是巴不得她沈姝今日在这月云阁名声扫地的好。
只不过，接下来的一切，却是让众人失望了，芝姑姑在沈姝和她的婢女茯苓身上搜了一通，什么都没有发现。
芝姑姑收回了手，然后看去了旁边的茯苓，继续搜身。
沈姝主仆两人都搜了一通，不过却是一无所获。
芝姑姑皱起眉头，“怎么没有呢。”
居然没有？
不仅仅是赵飞月等人震惊了，雅室里的沈盈凝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来到了帘子处看去外面。
“怎么回事，东西不是你亲自放在那奴婢身上的吗？”沈盈凝质问红丹道。
红丹也是一脸不明，“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那东西明明是我亲自放的，不可能有错啊。”
沈盈凝透过珠帘，看去外面的情景，脸色愈来愈沉。
“废物，不知道你怎么办事的！好好的一个机会也被浪费了，看今天回去本小姐怎么收拾你！”
红丹吓得头一缩，接着又道，“小姐，还没有什么法子将火再引到二小姐的身上？”
沈盈凝冷哼了一声。
“好机会已经白白浪费了，根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开风头，把咱们摘出去你懂不懂。”
红丹甚是不解，“可是小姐，咱们本来就没有在这件事中啊。”
“你懂什么，簪子现在不知道去了哪儿，只要和这簪子沾上的人，今日都得不了好，所以，咱们好好的待在雅室就行了。”这次没有让沈姝栽跟头，就算了，左不过赏花宴还有的是机会。
沈姝，等着瞧吧！
雅室里的一幕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外面，芝姑姑正一脸古怪地盯着沈姝。
“既然东西不在你身上，你刚刚为何要做出一副害怕被搜查的模样来。”
沈姝余光看了眼旁边雅室的方向，随后看向芝姑姑，脸上浮现出一抹得体的微笑来。
“臣女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见到宫里的姑姑，心生畏惧，所以才害怕……还请芝姑姑见谅。”
是啊，沈姝不过是丞相府的一个庶女而已，平时连出门的机会都没几次，大场面什么的自然没有见过，突然碰到这种场面，被吓到也是正常。
左不过芝姑姑也亲自搜身了，的确没有在沈姝和她婢女身上搜出什么来，是以，芝姑姑看了眼沈姝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了。
这边安排去搜身的其他宫人也回来了，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没有收获。
芝姑姑脸黑的基本快滴出墨汁来。
“真是没用，连个簪子都找不到。”
沈姝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芝姑姑，臣女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芝姑姑再次看向沈姝，“沈二小姐有什么话就说吧。”
“姑姑，方才只不过是搜了一部分人，还有一部分不是没有搜吗。”沈姝话语轻飘飘地道。
芝姑姑眉头微凝，她这边还没有说什么话呢，就听柳梦儿这边尖声呵斥沈姝道。
“沈姝，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说我们偷了德妃娘娘的簪子吗！”
沈姝笑了。
“柳小姐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可没有说这件事和柳小姐有关，柳小姐这番，怕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啊。”
没错，柳梦儿的反应的确有些太大了，连芝姑姑都不禁转头看了看她。
柳梦儿赶紧对芝姑姑解释道。
“芝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柳梦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而她此刻这吞吞吐吐的样子，便更加让人怀疑了。
芝姑姑心道，这个簪子是德妃娘娘特意提前准备，到时候要在赏花宴会上用的，今日她若不把东西带回去，到时候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这俗话说的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万一真的如沈姝方才说的，东西在这月云阁里其他女子的身上……
思及此，芝姑姑当即就来到了柳梦儿和赵飞月的面前。
“奴婢也是为了不得已而为之，还请两位小姐配合一下。”
其实柳梦儿也不是害怕被搜身，毕竟她什么也没有做，自然不担心会被搜出来什么，只是这样被人搜身的事儿落在自己身上，总觉得不舒坦。
不过人家芝姑姑说要搜了，她继续阻拦，只能让事情更加恶化，是以，便还是站了出来道。
“芝姑姑，搜吧。”
沈姝站在旁边，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芝姑姑先是伸手在柳梦儿的衣袖间搜了搜，然后摸向了腰间。
也不知道是摸到了什么，芝姑姑的脸色一变。
“这是什么。”
说话间，芝姑姑已经将那个东西从柳梦儿的腰带里拿了出来，柳梦儿原本还一脸平静，可是看到了那芝姑姑手中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了，彻底的呆若木鸡！
月云阁掌柜的一看这东西就惊呼出声。
“这就是德妃娘娘的紫金琉璃簪！”
掌柜的话落的一瞬，整个月云阁里静若寒蝉，旁边沈盈凝所在的雅室中更是死一般的沉静。
红丹来到沈盈凝身边，小声地道。
“小姐，簪子怎么会在柳小姐身上？”
沈盈凝没有说话，她只是盯着沈姝的方向，眸光逐渐幽深。
看不出来啊，这个平日里乖巧唯诺的二妹妹，当真是不一样了……
外面，众人惊诧的同时赵飞月也同样惊着了，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簪子会从柳梦儿身上搜出来。
“掌柜的，你可看清楚了，这果真就是紫金琉璃簪吗？”赵飞月这样问，不是为了帮柳梦儿洗刷冤屈，而是她真的觉得柳梦儿没有理由去偷这样贵重的东西。
掌柜的倒是不高兴了，一脸严肃地道。
“赵小姐，这个簪子是我店里做出来的东西，我自己怎么会不认识，况且这簪子上面的紫色宝石还是当初芝姑姑带来的，说是要镶嵌在簪子上的，难不成，这还有假？”
第11章 祸水东引
掌柜的这样一说，赵飞月话语一滞，一时之间倒是说不得什么了，况且，东西的确是从柳梦儿身上找到的，赵飞月也不傻，她若继续为柳梦儿说话，指不定会被芝姑姑认为是同伙，这可对她的锦绣前程不利。
芝姑姑冷哼一声，“柳小姐，你倒是说说，这个簪子怎么跑到你身上去的！”
柳梦儿早已经吓傻了，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芝姑姑，我没有偷啊，真的没有。”
东西是芝姑姑自己搜出来的，她可不听柳梦儿这些无力的解释，只道。
“既然东西已经找到了，柳小姐，你就随奴婢去一趟皇宫，将这件事亲自给德妃娘娘说清楚吧。”
什么！还要进皇宫！
柳梦儿吓得身子一歪，差点就晕厥了过去。
旁边的沈姝却是笑了，柳梦儿这一旦进宫，无论德妃惩罚与否，今日这件事注定是要闹大的，至此，柳梦儿的名声，也算是毁于一旦了。
“来人，请柳小姐进宫。”
芝姑姑故意将请字咬得极重，她一声令下后，很快就有宫人上前，将已经浑身发颤的柳梦儿强制性“搀扶”了出去。
临走前，芝姑姑还转头过来，看了一眼沈姝的方向，随后收回了眸光，跟着宫人一块儿离去。
外面的事儿结束后，沈盈凝这才从雅室里缓步而出。
她满脸焦急地来到了沈姝面前，“二妹妹，你有没有如何？哎呀，刚刚姐姐有些累了，在雅室那边小憩了一会儿，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然早就出来不让那些人搜妹妹的身了，我们相府的人怎么会做出偷窃这样的事情呢。”
说着，沈盈凝还瞪了一眼红丹。
“你也是，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听了沈盈凝这话，沈姝只在心中冷笑。
方才的阵仗不小，沈盈凝居然还能在这雅室里面睡着，这样类似的谎言，自己前一世怎么就没有听出来呢。
敛下了眼底的一抹异色，沈姝微笑对沈盈凝道。
“大姐姐，这不怪红丹，她也是想你能多睡会儿，不是吗。再说了，清者自清，我既然没有偷东西，就不怕被人搜身。”
说着最后一句话时，沈姝还特意瞧了一眼红丹。
红丹垂下了眼眸，似乎是不敢和沈姝的眸光对视
沈盈凝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姝，接着拉起了她的的手，亲昵道，“好了，方才的事情也结束了，走，我亲自给你选几样好首饰。”
就这样，沈姝和沈盈凝在月云阁继续待了个把时辰后，便启程回府了。
仿佛是早就算准时间似的，两人这边刚刚到府，就碰上了回府的沈相。
“盈凝，这是去哪儿了？”
沈相沈博渊，今年即将五十，不过看起来倒是比实际年龄年轻，和沈盈凝说话间都带着笑，看的出来，沈相对自己这个嫡女，是十分的宠爱。
而沈姝呢，明明是跟着沈盈凝一块儿从马车上下来的，却是直接被沈相忽略，可见她这个庶女是有多不受自己这个父亲待见。
“父亲，女儿看着今日天色不错，就带着二妹妹一块出去逛逛，特地给她买了点首饰，到时候赏花宴可以佩戴呢。”
沈相原本还面色如常，可是一听到沈盈凝说到后面，神情就有些变了。
他转开眸光看了一眼沈姝，像是这个时候才看到自己这个二女儿，随后皱起眉头，对沈盈凝道。
“带着妹妹买首饰是好事，只不过这赏花宴一向都是嫡女去的，姝儿去怕是……”
沈盈凝听到这一句，当即就抱着沈相的胳膊在府门口撒起娇来。
“哎呀，父亲，人家赏花宴也没有规定不能带庶女去，就让二妹妹去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像是迫于无奈，沈相叹一口气，然后抬手勾了勾了沈盈凝的鼻子，“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说着，沈相看去了沈姝，脸上笑意淡去，变得严肃起来。
“姝儿，赏花宴是大事，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跟着你大姐母亲，千万不许惹事，听到了吗？”
沈姝点点头，对着沈相福了福身。
“是，女儿明白。”
明明是一对父女可看起来却是像两个陌生人，不过，活到第二世了，沈姝早已看开，并不会像以前一样，每每见到沈盈凝备受沈相宠爱的一幕，就在心底里默默羡慕，郁郁寡欢。
况且，沈姝还知道，沈相今日答应沈盈凝自己同去赏花宴并不是全看在沈盈凝的份上，还有一点就是自己如今日渐长成，沈相见到了她的容貌后，便也有了他的打算。
好相貌的庶女，在高门大院中，永远都是为家族铺路的角色，不是吗？
沈姝心中讽刺笑着，而沈相早已经和沈盈凝走远了。
茯苓上前轻声唤了唤沈姝，“小姐，您没事吧？”
茯苓瞅着沈姝脸色不太好，以为她这又是因为沈相的不关心和无视而心里难受，便问了一句。
沈姝抬头，“没事，回去吧，大姐姐要的那一幅画我还没有画完呢，赏花宴在即，自然是要继续好好准备了。”
在沈姝和沈盈凝回府后不久，有一件事也在流传开了。
便是那个在月云阁里“偷”德妃娘娘簪子的柳家柳梦儿，听说，芝姑姑带着柳梦儿进宫见德妃后，德妃并没有处罚柳梦儿，而是口头训斥了两句，就让人送了柳梦儿回去。
晚饭后，茯苓还在同沈姝说这事呢。
“小姐，这位德妃娘娘可真是脾气好，被人偷了东西不处罚就将人放出宫了。”
德妃若是不厉害，怎么会在皇宫里与皇后和曹贵妃对峙这么多年呢。
这一招，就叫以退为进。
先不说柳梦儿是否为偷东西的真凶，即使是，德妃也不会继续将这件事闹大。因为，在柳梦儿被带进宫去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闹开了。
沈姝相信，如今京城中的人，都知道柳梦儿偷簪子之事了，而这时候，德妃什么都不用做最好，既可以得贤良淑德的好名声，又不会得罪柳家人。
左不过柳梦儿名声已经毁了，想来京城里的高门权贵都不会娶柳家的姑娘，也算是惩罚了。
高，实在是高。
也难怪德妃如此厉害，教出来的三皇子才那么聪明了。
只可惜，上一世，这位三皇子君长欢的结局却是……哎，不仅仅是君长欢，包括其他皇子，都是从云端坠入了泥潭。
毕竟，成王败寇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沈姝突然就想到了今日在街上偶遇的那个长孙殿下……
第12章 动手脚
上一世这个长孙殿下的结局可谓是所有皇室族人里最惨的，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沈姝都不由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说起来，君亦淮的成功，除了天时地利人和之外，还有她的相帮。而这一世呢，若是她早早的将君亦淮的前路扼杀在摇篮里，那么今后的西凉朝堂里的格局，又会有怎样的改变呢？
春分过后，赏花宴的日子也便到了。
一早就有人将沈姝今日要进宫穿的衣服送来了，料子都是极好的，只不过这颜色嘛，就有些过于的艳丽了。
其实说艳丽都有些好听了，难听点就是俗气，难看。
深红色的上衣加个暗绿色的长裙，怎么看都有些和沈姝十四岁的年龄不搭调。
送衣服来的丫鬟见沈姝不说话，便道。
“小姐，这衣服的料子可是极好的，您别看这衣服的颜色是暗了些，可是却衬您的肤色呢。”
茯苓看着这衣服，便皱起了眉头，然后看向了沈姝，正要说什么，沈姝却先一步开了口。
“嗯，衣服放在这吧，马上就换。”
丫鬟见沈姝并没有说什么，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也是按命令办事，好在沈姝没有闹，不然自己回去倒是不好交差了。
“小姐您好生打扮，马车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到时候小姐直接去便是。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那丫鬟一离去，茯苓就道，“小姐，这衣服怎么穿啊，大夫人也真是的，故意拿这身衣服来给小姐您……”
茯苓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姝就抬头看了一下她。
“茯苓。”
茯苓顿时住了口，然后跪下对沈姝道不是。
“是奴婢不懂事，说错了话，还请小姐恕罪。”
沈姝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茯苓是好心，可是却太性直了，这样随便在府中数落正夫人的不是，万一隔墙有耳被他人听去，那可就不好了。
她对着茯苓道，“起来吧，去把之前大姐姐给我选的头饰拿出来。”
茯苓起了身，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去拿了。
茯苓离去后，沈姝看了一眼归雁阁外面守着的几个小丫鬟。
她身边的得力助手就只有茯苓一人，其他的丫鬟要么年龄太小不懂事，要么就是霍氏和其他姨娘安排在她院子里的眼线，根本就不能用。
茯苓虽然忠心，但是性子直，说话什么的经常没有分寸，沈姝觉得，她是应该给自己增添些人手了。
至于如何添加……
她抬眸，看去了老夫人所在的荣春堂，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小半个时辰后，霍氏已经和沈盈凝在丞相府门口等着了。
今日的沈盈凝可是特意打扮过的，衣服颜色是今年京城里最流行的湖碧色，裙摆处还特意用银线描过边，走起路来，就像是那湖中飘着的水波粼粼，甚是美绝。
不仅仅如此，沈盈凝的眉心处，还画了一个金色花瓣，衬着她一双勾人摄魄的眉眼，更让人心神荡漾。
由此可见，这一次的赏花宴，霍氏和沈盈凝是真的势在必得了。
“母亲，二妹妹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出来，我真是挺担心的，要不要派个人过去看看？”当着下人们的面，沈盈凝总是扮演着这种善良的长姐角色。
霍氏点点头，对着身边的嬷嬷道。
“桂嬷嬷，去二小姐那边看看吧。”
桂嬷嬷应了一声，正要去后院归雁阁看看，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从甬道中缓缓走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母亲，大姐姐，让你们等久了。”
几人抬眼看去，当即就被沈姝那一身大红大绿的衣裙吸引去了眸光，原本跟着霍氏和沈盈凝的婢子们还想偷笑的，但是再抬眸看时，却是呆楞在了原地。
沈盈凝眼底浮现出了一抹不可置信，连同旁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霍氏那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这可是她“精心”为沈姝挑选的衣服啊，为何穿在沈姝的身上，结果和他们预想的相差那么多？
只见面前女子身穿暗红色上衣和深绿色的襦裙，那种颜色根本就是这个年龄的女子衬不出来的，但是穿在沈姝的身上，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就像是，沈姝与生俱来的气质早已经盖过了衣服带来的不足。
与其说，是这件衣服衬她，不如说是她衬得了这身衣服，让这本就上不了台面的衣服变得更加出彩。
沈姝看着可以说是呆愣住的霍氏和沈盈凝，勾唇微微一笑。
“母亲，大姐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是我这件衣服不合身，不好看吗？”
霍氏皱了皱眉头，心想自己这一步棋是真的走错了，她正想顺着沈姝的话说下去让她换一身普通点的衣服，却被沈盈凝拉住了。
霍氏回头看着沈盈凝，“凝儿，你这是……”
沈盈凝上前一步，面带和善微笑的看着沈姝。
“哪有的事儿，这件衣服妹妹穿起来十分好看呢，还是母亲的眼光好，给妹妹挑选了一身这样衬肤色的料子。”
沈盈凝这话倒是说的不假，沈姝的皮肤原本就白皙，暗红色的上衣穿在身上，更显得肤如凝脂。
沈姝状似无意的抬手抚了抚发髻上的紫色流珠，“大姐姐谬赞了，妹妹哪里有姐姐漂亮，世人皆知，姐姐才是京城第一美人呢。”
“妹妹也是灵秀可人的，去吧，你的马车在后面，上去咱们就出发了。”沈盈凝含笑道。
沈姝对着两人福了福身，然后在茯苓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这时，霍氏皱眉看着沈盈凝。
“凝儿，你刚刚为何要拦着？”
沈盈凝高傲的抬起下巴，“母亲，您也太小心翼翼了，沈姝那衣服即使衬得上她，可是与女儿相比，还不是落得下风。”
沈盈凝一席话落罢，霍氏当即展眉笑了，她骄傲地道。
“没错，论容貌，论气质，还是我的盈凝占得上风，沈姝如何，其他人又如何，今日去了皇宫，还不是沦为了你的陪衬。”
“母亲，走吧，咱们也该上车了。”
第13章 说话讲证据
每年一次的赏花宴可是西凉皇宫的一大盛事，往年间都是由皇后来亲自举行，不过最近几年皇后上了年纪，身子大不如前，而太子妃又要照顾长年身子不适的太子，所以这两年的赏花宴都是由曹贵妃主持。
今年亦是如此，只不过地点改了，从以前的崇德宫改成了御花园，听说这是睿王的主意，说是在宫室里举行宴会总是拘着，又何来赏花二字？
是以，曹贵妃也觉得自己儿子所言不错，就将今年的赏花宴置办在了御花园中。
离开了闹市街道，又穿过了长长的宫道，马车终于来到了皇宫的正德门前停下，现在时间不早不晚，进宫正好。
所以，除了沈家的马车外，正德门外其他达官贵族也来了。
“盈凝表姐，你来啦，我可等你好久了呢。”
闻声，沈盈凝转身看去，便见一个圆脸小丫头从不远处提着裙子小跑而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霍氏娘家大哥的小女儿霍卿卿。
“卿卿见过姑姑，见过表姐。”
见到自家人，霍氏自然是高兴的很。
“卿卿，你从边塞回来后这么久也没有来咱们丞相府找你表姐玩儿，我还以为你忘了姑姑和表姐呢。”
霍卿卿拉着霍氏的胳膊撒娇道，“哎呀，姑姑，您也知道我母亲为了这次赏花宴，安排了不少事儿给我，什么宫中礼仪啊，什么琴棋书画啊的，若是有空，我可早就去找表姐玩儿了。”
霍卿卿一直跟着霍将军在边塞，最近这段时间才回来，可能是一直待在外面的原因，霍卿卿的性子比较直，说起话来也没有京城里小姐们的弯弯绕绕。
这时，她正看到刚刚下了马车的沈姝，当即皱起眉头。
“咦，这位是谁啊……怎么还穿了这一身奇奇怪怪的衣服。衣服虽然奇怪，但看久了也还凑合，不过嘛，我还是觉得没有表姐你美。”
沈盈凝闻言笑了笑，接着看向沈姝，为霍卿卿介绍道。
“卿卿，这位是我家二妹，沈姝，还记得吗，以前小时候你和她还玩儿过呢。”
沈姝对着霍卿卿福了福身。
“沈姝见过霍小姐。”
霍卿卿回想了一下，“啊，就是那个整天跟在表姐你身后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呀，她不是庶女吗，庶女也能来今日的赏花宴？”
沈盈凝皱起眉头，“卿卿，话可不能那样说……”
霍卿卿再次看了眼沈姝，只觉得面前这个脸上带着清浅笑意的女子，和记忆里的那个小丫头有些不一样了。
只不过，不一样是别人的事儿，霍卿卿不感兴趣，她直接无视了沈姝，一边拉着霍氏一边拉着沈盈凝就往正德门里去了。
“姑姑，表姐，听说这次的宴会是在御花园里置办的，咱们先去看看……”
几人走远了，直接将沈姝一个人晾在了后面。
四周来往的其他官家小姐夫人们，都对着沈姝指指点点，要么说她的穿衣古怪，要么说她一个庶女来赏花宴凑什么热闹。
只有沈姝，旁若无人的站在西凉皇宫的正德门前，缓缓昂起头，望着头顶上那几个烫金大字，微微眯起了眼。
我沈姝，回来了……
“瞧，这不是沈家二小姐吗，之前就听说他们要带着这个庶女来赏花宴，还以为是胡说八道呢，没想到是真的。”
“啧啧啧，庶女就是上不得台面，瞧啊，杵在皇宫门口都呆傻住了，更别说是进去见到贵人们了，估摸着到时候还会尿裤子呢。”
忽略耳边那些人难听入耳的闲言闲语，沈姝平举双手，放置胸口正下方，下颚微伸，背脊挺得笔直，这是标准的宫廷礼仪，凡是进宫的官家小姐都必须以这样的姿态示人。
而此刻，沈姝一颦一笑乃至每个细小的动作都做的极好，就像是这样的姿势动作，她早已经练习了千百遍。
她抬步走在进宫的路上，耳边的闲言闲语声逐渐变小，大家神色间的讽刺逐渐被惊讶给代替，甚至是纷纷在心里好奇，本来还想看着这个沈家庶女在今日闹出笑话，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和他们预想的似乎有些区别啊。
“今年的赏花宴，怕是会和往年不一样了。”
离正德门不远处的皇宫高楼之上，一道白色身影正在这遥望着宫道的方向，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样的场景，他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温和笑着道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他身边，一个小太监提醒道。
“三皇子，宴会快开始了，咱们是先去御花园，还是去见德妃娘娘。”
君长欢嘴角笑意微敛，目光逐渐从宫道那头收回。
“先去见母妃吧。”
“是。”
御花园。
宴会虽然还未开始，不过许多官家小姐夫人们已经来到了御花园中，当然，一些富家子弟也在其中，不过大多数男子都同睿王等人在钟雀楼，听说睿王新得了一幅奇画，正带着大家在那儿观赏画作呢。
沈姝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了御花园中，因为进宫不能带丫鬟，又不见沈盈凝几人，所以到了御花园后，沈姝都是一个人。
宴会进行之前，大家都不可擅自进入席位间，是以，沈姝此刻便来到了御花园东角的迎春花树下，一个人自在赏花游玩。
“沈姝，居然真的是你。”
听到声音，沈姝就知道来人是谁，她转过身，对着来人福了福身。
“赵小姐。”
没错，来人正是赵飞月，和上次月云阁时所见时差不多，赵飞月依旧打扮得很是漂亮，今日她的头上还精心弄了一个流云髻，搭配着五彩步摇，更是明媚照人。
只不过，今日赵飞月身边站着的却不是柳梦儿，而是另一个沈姝觉得眼生的女子。
“赵妹妹，这个人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沈家二女？”赵飞月身边那女子开口道。
“是啊，就是她，我总觉得上次月云阁柳妹妹出事，和这个女人有脱不了的干系。”
沈姝闻言就笑了。
“赵小姐，这是在皇宫，你说话可得讲证据。”
第14章 君亦淮，终于见面了啊
“哼，沈姝，别以为你这样就能恐吓住我，告诉你，柳妹妹都给我说了，当时在搜身之前，你特意去碰了她一下。我就不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儿，况且我相信柳妹妹是不会去偷德妃娘娘的簪子的。”赵飞月冷冷地道。
沈姝长哦了一声，并没有一点一丝的慌乱。
“看不出来，赵小姐和柳小姐真是好蜜友啊，只不过当时柳小姐被芝姑姑带进皇宫中时，怎么未见你说这些？”
赵飞月顿时有些语塞，她当时没有说，是不想被柳梦儿牵连，可是现在却不能当着沈姝的面说出这些话来吧。
是以，憋了半天，赵飞月只说了一句。
“沈姝，我告诉你，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的丑恶行径总有一天会被天下人皆知，咱们走着瞧吧！”
“王姐姐，我们走！”
赵飞月一离去，沈姝只不过是扯了扯唇角，并没有将她方才的话放在心头，随后继续往前赏花。
可她还没有走两步，就听身后一阵男子轻笑声传来。
沈姝当即皱起眉头，心中莫名有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是觉察到了自己被人窥视了一般。
她对那轻笑不做理会，而是抬步打算继续往前走。
不想这时，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只见来人身穿一身白色锦衣，容貌俊美无双，头戴玉冠，手执折扇，正盯着沈姝温和笑着。
沈姝当即停下了步子，愣怔一瞬后，顿时反应了过来，随后对着面前之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
“臣女沈姝，见过三皇子。”
君长欢倒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小丫头认识自己，他嘴角笑意加深道。
“既然你知道我是三皇子，便知德妃是我的母妃，碰巧的是，方才本皇子听到了你们的议论……倘若那赵小姐说的是真的，沈二小姐是否应该就此事给本皇子一个解释啊。”
君长欢说话一直笑着，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真正的内心想法。
而沈姝却知道，自己面前这个男子的锋芒可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在沈姝沉思之时，君长欢正在打量着她。
君长欢本以为沈姝会慌乱，甚至是会磕头求饶或者是自证清白，不想她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君长欢第一次面对一个女人如此困惑，他挑眉问道。
“你笑什么，就不怕本皇子将你送去宗人府？”
沈姝一点也不胆怯的直视着他看来的眸光，“三皇子既是开玩笑，臣女又怎么会害怕呢。”
“开玩笑？你怎么知道本皇子不是说真的？”君长欢继续问道。
沈姝微笑回答。
“三皇子做事向来干脆利落，若真的要抓臣女去宗人府，臣女怕是和三皇子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吧。”
君长欢顿时就朗声一笑。
“哈哈哈，以前都是听别人说什么沈家嫡女如何如何，倒是不知沈家还有个牙尖嘴利的二小姐，看来沈家真是才人辈出啊。”
“牙尖嘴利？”沈姝一扬眉，接着点了点头，“臣女就当三皇子这是在夸赞我了。”
旁边听墙角的小太监挠了挠头，心道今日自家皇子可真是奇怪，明明说要去见德妃娘娘，半路折回来就不说了，现下还和这个庶女在此处笑谈，果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老远就听到三哥的笑声了，不知三哥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臣弟也来乐呵乐呵，哈哈哈！”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沈姝脸上一直保持着的笑意顿时就烟消云散，她藏在袖口里的双手不住紧握成拳，眼底里全然都是滔天恨意！
是君亦淮，是他！
居然是他！
没有想到，重生一世，他们二人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君长欢闻声转头看去，果真见到一身浅蓝色长袍的君亦淮从旁边的御花园小道间缓步走出，来到了两人面前。
如今睿王当道，君亦淮又只是皇宫中一个不起眼的普通皇子而已，所以对于君长欢来说，君亦淮于他并不会构成什么威胁，是以，两兄弟见面还是极为热络的。
“五弟，你们不是在钟雀楼赏名画吗，怎么出来了？”君长欢看着来人道。
论身份来，君亦淮不过是当初一个宫女生的皇子，要不是后来被养在了曹贵妃身边，得了一时庇佑，早就不知道饿死在皇宫哪个角落里了。
是以，这样身份的君亦淮见到君长欢，自然是要行礼的。
他拱手对君长欢应答道。
“回三哥，睿王兄正是让臣弟出来寻三哥一块儿过去呢……”
说到一半，君亦淮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沈姝，可能是因为沈姝的容貌不俗，也可能是因为沈姝今日的穿着比较“引人瞩目”，总之，君亦淮不禁多看了沈姝一瞬。
此时此刻的沈姝，恨不得直接冲过去将君亦淮的心挖出来！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
只可惜，她不能……
深呼吸了一口气，沈姝后退了两步。
“臣女就不打扰二位皇子赏画去了，告退。”
见沈姝离去，君亦淮一脸不解。
“三哥，难不成是臣弟吓着这位小姐了，怎么她一见到我就走？”
君长欢拍了拍君亦淮的肩。
“五弟，你不知道自己整天冷着一张脸吗，我看，你是该改一改了，不然以后连媳妇都娶不了。”
“三哥又在打趣臣弟了。”
“行了，走吧，睿王兄还在等咱们，去一块儿看看那得来不易的名画吧。”
两人转身离开之时，君亦淮悄悄转过了头，看去了沈姝离开的方向，眸中带着些许探究和不解。
他刚刚若是没有看错的话，这个女子看自己的眼眸中，好像是有着些许的恨意……没错，就是恨意。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明明是未曾谋面的两个人，这少女怎么会对他有这种神情呢。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君亦淮索性不去想了，如今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重要的还是早些得到睿王兄的信任。
因为只有这样站在如今呼声最高的睿王身边，才能让父皇注意到他的存在……
第15章 赏花宴
小半个时辰过后，赏花宴也便开始了。
“皇后驾到——！”
“曹贵妃到——！德妃到——！”
太监嘹亮的唱报声传来，众人也纷纷起身相迎。
一身凤袍的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皇后司徒氏虽然已经早就年过五十，样貌是不比曹贵妃和德妃艳丽年轻，可那一身大气之姿却不是谁都能比拟的。
说起这位司徒皇后，就不得不谈论她与西凉皇帝的一段佳话，帝后二人从年轻之时开始就恩爱的很，即使后面有了其他妃嫔，可育有皇嗣的就只有司徒皇后一人。
想当年，司徒皇后一生下了皇子，就直接封了太子，要不是因为太子后来身子骨不好，恐不能继承大统，又怕被他国觊觎西凉疆土，必须有镇得住的皇子在位，西凉皇帝也不会继续和其他妃嫔生下另外的皇嗣了。
也因此，太子的年龄才和另外的几个皇子差距那么大。
这时候，司徒皇后已经来到了宴席主位上，她转身一甩凤袍，抬手道。
“诸位皆平身落座吧，今日虽是赏花宴，本宫却觉得这比之家宴也没有什么区别，大家千万别拘着。”
司徒皇后这是场面话，你若是当真那就是太蠢了，因为在这皇宫之中，最注重的就是礼仪尊卑。
是以，等到这三位娘娘落座后，大家才敢真的坐下。
沈姝是庶女，位置自然是最偏的，正安排在一棵大树下，她头顶上都是树叶，足足将她遮了个大半，若非不仔细看，旁人都看不出这边还有个人。
沈姝倒是无所谓，况且她也不想坐在前面惹人注意，相比那种站在明处，她更喜欢于暗处操纵一切……
今日的席位是男女各一边，中间隔了一层轻纱，舞女们正在轻纱两边翩然起舞，好不乐哉。
主席位上，司徒皇后看了一眼四周，然后问向旁边的曹贵妃。
“怎么没有见到睿儿和欢儿他们几个，不是说去赏画，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来？”
曹贵妃还没有说话呢，另一边的德妃就掩唇一笑道。
“皇后姐姐，这乱花渐欲迷人眼，到底是年轻人嘛，来迟了也是正常。”
曹贵妃被德妃抢了话，心底里很不爽，她们俩可是在西凉后宫争斗了半辈子了，今日的赏花宴都是她一人操办的，怎么能让德妃在皇后娘娘面前长了脸，所以当即道。
“皇后娘娘，睿儿和欢儿他们应该很快就过来了，要不臣妾让人去催一催。”
司徒皇后不过是问问，她摆了摆手道。
“无妨，年轻人不喜欢被拘着，不爱来这宴会上也是正常，就像我家那夜儿一样，都快半个月了，本宫连他面都见不着，你们说这孩子……哎……”
德妃轻笑道，“长孙殿下住在宫外，一时间没能及时进宫也是正常，若是皇后姐姐想长孙殿下了，臣妾就让欢儿去长孙府给殿下说说。”
“啧啧啧，我说德妃啊，人家太子殿下想见长孙殿下都见不着，你们三皇子难不成就能见着了？”曹贵妃话语讥讽道。
曹贵妃和德妃因为是同一年怀孕生子的，睿王和三皇子君长欢又是相差不到半月出生，是以这两人可谓是斗了多年。
对于这两个人明争暗斗，司徒皇后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她不去管并不是因为她老了没有闲心去管，而是因为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都需要有对立的两方势力。
只有这样，才能使后宫权衡，不然，这些个妃嫔全都同仇敌忾来对付她皇后一人，那才是司徒皇后不想看到的。
“行了，今日是赏花宴，大家都和气些吧。”也是到了后面，司徒皇后才会说一句调和的话。
席位间的沈姝，将主席位上的这一幕看在眼中，嘴角微微勾起。
世人都说曹贵妃和德妃是聪明人，而她却觉得，真正聪明的是这位看似温和平淡，不争不抢的司徒皇后。
“哟，大家都落座了，看来本王是来晚了啊，哈哈哈哈！”
这时候，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正是睿王和其他几个皇子相伴而来，这些个皇子们可都是风华正茂之时，一出现就吸引去了宴会中众人的眸光。
其中，最为显眼的便要属睿王了，因为他穿了一身深色蟒袍，头上发冠还镶嵌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耀眼非常。
可能是常年攻于阴诡算计，睿王眉宇间总觉得有一层若有似无的暗芒，虽然也英俊，可是却不如旁边的三皇子君长欢来的亲切，总觉得有距离感。
君长欢此刻正满脸带着温和笑意而来，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雪山上刚刚融化的细长流水。
之所以说是雪山流水，而是因为真正认识君长欢的人，便知道他看似温和不假，可是对谁都是一视同仁，说是笑面虎也不为过。
而君亦淮就没那么显眼了，跟在两个如今大热的皇子身后，他就像是一个下人似的，可是即使如此，君亦淮脸上依旧带着陪衬似的笑。
曹贵妃和德妃看到自己的儿子来了，脸上方才因为争执而浮现出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纷纷笑着吆喝自家儿子上前。
“睿儿，快来快来。”
“欢儿，你这次来晚了，可得罚酒一杯啊。”
睿王和君长欢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大笑。
“睿王兄，太子兄不在，今日你就是兄长，这杯酒，还是睿王兄先请吧。”君长欢道。
睿王继续大笑，“好，看来今日这杯酒是必须得喝了，哈哈哈！来人，拿酒来！”
场上的皇子们纷纷吸引去了席位间女眷的注意力，有的喜欢霸气的睿王，有的青睐温文尔雅的三皇子，唯独君亦淮无人注意，被人遗忘。
沈姝装作喝酒，眸光却在场上这几人脸上略过，看到君亦淮时，稍作停顿。
谁知，上一世的十年后，会是这个由宫女所生，宛若蝼蚁一般的五皇子登基为帝，而那些皇子们，全都一个个的陨落，沦为了君亦淮帝位途中的垫脚石呢。
司徒皇后笑看着几人，突然道。
“对了，本宫听说你们方才在赏什么画，是什么画啊？”
睿王放下酒杯，恭敬地对司徒皇后回答道。
“回母后的话，那是一幅雪山图。”
司徒皇后长哦了一声，“雪山图？这倒是不曾怎么看过。”
曹贵妃连忙催促睿王道。
“快，你母后想看看，赶紧让人拿过来啊。”
此刻，席位间也有其他公子哥在吆喝。
“是啊睿王殿下，方才没有看到这画，现下只想借皇后娘娘的光瞻仰，睿王殿下就别藏着了。”
睿王继续朗然一笑，“好好好，快把画给母后拿上来吧。”
沈姝放下了茶杯，手指轻轻在桌上敲着，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第16章 比画
很快，宫人就将那一幅雪山图拿上来了。
画上是一个孤山，上面白雪皑皑，四周景色极为萧索。
司徒皇后看到这画的一瞬间。便不禁皱起眉头。
“睿儿，这画……为何要称之为奇画？”
的确，单单这样看，这就是一幅普通的画作，除了画风萧索了些，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不仅仅是司徒皇后如此想，旁边的曹贵妃等其他人也是这样认为。
君长欢笑了，“睿王兄，赶紧让母后他们瞅瞅这画的神奇之处吧。”
睿王不急不缓拿起了宫人递上来的一杯水，紧接着当着现场众人的面，直接就朝着那幅画上泼了过去。
现场的人都惊呆了，有甚者胆子小的贵女，都被吓得叫了出来。
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沈盈凝，都是一脸不解，只有沈姝，仿佛是看透了一切，表现的极为平静。
“快看啊，那画好像变了！”
“果真啊！雪山不见了，闹市的街道出现了，而且还是人山人海的那种！”
没错，这幅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画作上被睿王泼了水后，瞬间就像换了一幅画似的成了一幅闹市图。
司徒皇后惊讶极了，“奇了，奇了！真是奇了！睿儿，你这是打哪里弄来的奇画，当真神奇的很啊。”
睿王谦虚地道。
“母后，这是一位江湖朋友送来的，儿臣觉得新奇，便想着今日赏花宴带来给大家伙一同看看。”
司徒皇后微笑着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道。
“说起这画，咱们京城里的姑娘们也是懂画的行家，就像是户部侍郎家的赵小姐，还有平阳侯家的小女儿都是绘画方面的强手，这赏花宴如此坐着也是无聊，不如今日就来比画如何？”
其实司徒皇后这边早就计划要在今日赏花宴上比画了，睿王这雪山图，不过是一个噱头而已。
司徒皇后这边话音一落，场上的舞女们便抬着轻纱慢慢退下，亮出了一大片的空地。
接着宫人们抬出了好几个画桌，上面宣纸颜料画笔样样具备，为了不让人在绘画途中偷瞄其他人的作品，所以每个桌子的左右前，都放置着一个屏风。
如此一看，就知道这是司徒皇后早就准备好的，只不过知道归知道，大家只会埋在心里权当不知道。
桌子抬出来后，众位千金们皆跃跃欲试，特别是刚刚被司徒皇后亲自点名的赵飞月和平阳侯家的小郡主，恨不得当即上场来展现自己。
司徒皇后看向了曹贵妃，“贵妃，今日的宴会本就是你准备的，这个作画的比拼，也便你去主持吧。”
曹贵妃嘚瑟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德妃，对着司徒皇后道了一声是，随后起身来到了空地正中。
“今日比画也就是切磋切磋，凡是想上场的千金，都可以上场来，作画时间为一炷香，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席位间，霍氏握住了沈盈凝的手，接着凑到了她耳边小声道。
“凝儿，快去吧，一切都准备好了，那左上的第二个画桌就是你的。”
沈盈凝当即明白了霍氏的意思，微微一笑起了身，第一个就来到了场上。
几位皇子看到沈盈凝的一刹那，眼底纷纷流转了光芒，特别是睿王，那眼底的占有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睿王侧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君长欢，“三弟，你看这位沈小姐如何？”
君长欢打开折扇笑了笑。
“丞相府家的小姐自然是不错的。”
“那若父皇将这个沈小姐给三弟你做三皇妃，你可愿意？”睿王这话看似兄弟间的玩笑，但是聪明的君长欢却知道，他这根本就是试探。
丞相府沈家在西凉的地位举足轻重，哪个皇子要是娶到了他们家的嫡女，沈家也算是和这个皇子沦为一体了。
这样明晃晃的坑，君长欢怎么会跳进去呢？
他笑了笑道。
“睿王兄，你都没有娶妻，臣弟我便更不急了，再说，咱们的婚事可不是自己能做主的，都得听父皇的呢。”
睿王一听，眸光微微一动，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旁边一直不语的君亦淮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看去了那沈盈凝的方向，今日沈盈凝穿着一身水碧色罗裙，清新可人，又不失妩媚，实在是他心中梦寐的女人。
不过，现下他的身份如此，这些个官家小姐才不会看上他吧。
思及此，君亦淮眸光暗了暗，捏着酒杯的手不由紧了些许。
所以，他一定，也是必须要得到那个位置！
这边，曹贵妃看着陆陆续续上场的官家千金们，道。
“各位小姐，可准备好了？”
兴奋的赵飞月第一个出声。
“回贵妃娘娘，已经准备好了。”
曹贵妃满意笑笑，抬手对着旁边的宫人道。
“开始点香吧。”
香一点，作画便开始了。
四周纷纷恢复了安静，似乎大家都不想打扰众位千金。
沈姝的眸光抬了抬，从她的角度，正巧可以看到沈盈凝的背影。
此刻的沈盈凝同其他人一样，在那儿提笔作画，可是只有沈姝知道，沈盈凝的这张桌子有些古怪，就在那桌面下，有一个夹层，而夹层里，放着沈姝早已经画好的那一幅百花争艳图。
等到了一会儿宫人撤开屏风之前，沈盈凝偷偷将画拿出来，冒充是自己的画就行。
而这一切都做的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来到了沈姝面前，给她添酒，俯身之时，小太监悄悄对着沈姝耳语道。
“姑娘放心，奴才已经准备妥帖了，关于之前姑娘不小心瞧见的那件事……”
沈姝取下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递给了这个小太监，然后轻笑着道。
“放心，你既然帮了忙，我自然不会揭发你，这是给你的奖赏，拿去吧。”
第17章 挖坑
沈姝望着这个离去的小太监，心中冷笑。
此人不过是个皇宫里面普通的太监，而她，仅仅是“不小心”撞到了这个小太监的丑事，然后让这人去帮她做了一点点的小事情罢了。
别看这样的小太监毫不起眼，可以说在皇宫里到处都是，但是有些时候能压死骆驼的，往往是那最后一根毫不起眼的稻草。
时间一点点过去，香也快燃尽了。
沈盈凝抬头看去那即将燃尽的香，眸光微闪，接着她四下一看，就旁边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加上面前还有个屏风的遮挡，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看到她接下来做的事情。
她按照计划，打算将那藏在画桌夹层里的画拿出来，可是当她要去打开夹层时，却发现这张桌子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夹层！
沈盈凝顿时间就慌了，不可能啊，画桌的摆放位置霍氏早就托宫里的人打听清楚了，就是这张桌子没跑，可现在，为何会变成这样！
沈盈凝转过头，看去了席位间的的霍氏，原本她还想找霍氏求助，可是一转头，才发现霍氏估计是觉得今日沈盈凝一定能拔得头筹，所以已经在和旁边的夫人们说话去了。
霍氏这边是帮不了自己了，沈盈凝心底里更是着急的很。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各位小姐，时间快到了。”一个太监高声道。
沈姝看着沈盈凝慌乱的背影，心底里别提多畅快了，她倒是要看看你，没有了自己的画作，今日的沈盈凝又该如何呢？
“时间到——”
香燃尽，画桌间的屏风撤去，在场所有的贵女们都停下了画笔。赵飞月第一个抬起头，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傲娇之色。
这画作可是她的拿手绝活，赵飞月就不信了，今日自己还比不过沈盈凝。
“不知哪位小姐先把自己的画作展示出来啊？”曹贵妃身边的梅姑姑道。
赵飞月当即站了出来，对着上首的几位贵人福了福身。
“臣女先来吧。”
司徒皇后对着曹贵妃点了点头，意思是让她继续。
梅姑姑察言观色，随后上前来到了正中，对着赵飞月笑着道。
“来人，把赵小姐的画作呈上来。”
很快就有太监上前，将赵飞月的画拿上前来给高位上的众人看。
这是一幅水墨画，天然去雕饰，却是画出了皇宫御花园春景的千姿百态。
睿王第一个点头。
“不错，是一幅好画，三弟，这画风倒是符合你的性子，不如你去给赵小姐画上题一句诗词？”
赵飞月作这一幅水墨画就是奔着君长欢去的，现下听着睿王如此打趣君长欢，赵飞月的心可以说是蹦蹦蹦直跳，眼底里都是期待。
君长欢看起来是温润如玉好说话，却不是那种四处留情之人，他听了睿王的话后不过是笑笑。
“赵小姐这幅画已经不错了，若是臣弟再去题字，那就显得画蛇添足。”
旁边的德妃瞥了一眼曹贵妃，眼底里的冷意不加掩饰，然后对着司徒皇后道。
“皇后姐姐，咱们还是看下一幅画吧。”
司徒皇后轻轻点头，“好，下一幅。”
就这样，一幅又一幅的画作呈了上来，而沈盈凝这边却是没什么动静。
席位间的霍氏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觉得不对劲，按理说，以霍氏对沈盈凝的了解，她应该不会这样安静吧，就像是故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的。
的确，沈盈凝现在不仅仅是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恨不得立即挖一个洞钻进去躲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沈盈凝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
“沈小姐，到您了。”
沈盈凝一双手死死摁着桌边，嘴唇紧抿。
霍氏还是信任自己女儿的，或许沈盈凝是想压轴，之前的安静不过是为了最后一刻的一鸣惊人。
可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来拿画的太监见沈盈凝没动静，便有些奇怪地再上前了两步，而当太监看见那桌上的画作之时，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这，这……”
梅姑姑一眼就看出了这边出事了，她连忙上前来查看，不想看到了桌上的画时，脸上的震惊之色不比方才那个太监来的少。
“沈小姐，这画……”
向来爱凑热闹的睿王是皇子中第一个坐不住的，他轻咳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探头朝着沈盈凝这边看来，随后眉头一扬，眼底里都是戏谑之色。
“看来对沈小姐来说，一炷香的时间好像不太够啊。”
睿王如此调侃，只因，沈盈凝面前桌上摆放着的画，压根就是一幅半成品。
之前沈盈凝为了做做样子，就随便在画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些，说是半成品都是夸赞了，若是把这一幅画摆在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孩子的涂鸦呢。
沈盈凝的头垂得很低，她不知道今日为何会出错，只知，自己今日，算是真的出丑了。
席位间，有人就开始偷笑了起来。
“瞧啊，沈家大小姐今日怕是不能拔得头筹了。”
“哼，以前无论是什么宴会都是沈家得势，今年的风气怕是不一样咯。”
要不是碍着身份和地点，霍氏估计直接就起身和这些嚼舌根的妇人小姐们吵起来了。
心底里也在埋怨着，今日沈盈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是让人不省心，白白浪费了这样的一个好时机。
可是骄傲如沈盈凝，她真的会这样就妥协了吗？
沈姝倒是觉得沈盈凝不会就此认输，不过即使她有法子圆回来，也只是下下之策。
果真，如沈姝所猜测的那般，沈盈凝的确有了计划，她突然跪了下来，对着司徒皇后的方向道。
“皇后娘娘，臣女也想好生画一幅画，只是，只是……”
司徒皇后和身边人对视了几眼，然后语气淡淡地道，“只是什么？”
沈盈凝拉起了右手的衣袖，只见那手腕间都是青紫的痕迹。
向来做作的曹贵妃当即捂住了嘴巴，满脸心疼道。
“呀，盈凝，你这是怎么弄的？”
要论装可怜，整个京城里就没人能比得过沈盈凝。
她微微垂着眉眼，脸上都是惭愧和自责，“回皇后娘娘，这是刚刚臣女在御花园里游玩之时不小心撞伤的，正好就撞到了右手腕，所以拿笔时有些不利索……”
第18章 有失公允
这样娇滴滴的可怜样，再加上这轻柔话语，别说是男子了，就算是身为女人的司徒皇后和曹贵妃都有些心疼呢。
只有君长欢和德妃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都是一片清明之色。
很明显，君长欢和擅长医道的德妃已经看出了沈盈凝这伤的蹊跷，这哪里是被撞出来的伤，说是临时被掐出来的倒是还让人信服些。
同样看出来沈盈凝诡计的还有席位间的沈姝，沈姝喝了一口酒，轻轻一笑。
沈盈凝啊，为了自己的前程，你对自己倒是还真狠啊……
曹贵妃并没看出来这些，连忙对梅姑姑道。
“愣着干嘛，还不快将沈小姐扶起来。盈凝啊你也是，手上有伤就不要上场作画了，这也不是什么不好说的，提前告知本宫就好了呀，何必逞能？”
沈盈凝依旧在装可怜，她道。
“臣女以为自己还能坚持，便不想扰了皇后娘娘等人的兴致，这才……才……”
曹贵妃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司徒皇后，“皇后娘娘，还是先让太医过来给沈小姐先看看伤吧。”
司徒皇后点点头。
“嗯，青慈，你去带着沈小姐先下去让太医看看吧。”
青慈姑姑是跟了司徒皇后大半辈子的老人了，能让她亲自带着去瞧太医，那就说明司徒皇后还是很在意沈家的。
不过在意归在意，都是看在丞相府的面子上，至于沈盈凝，今日这算是糊弄过去了，但是这拔得头筹嘛，怕是只有等明年赏花宴了。
沈盈凝被人带下去后不久，以赵飞月为首的那些个贵女们，就开始议论起来。
“我怎么觉得沈大小姐这伤，来的未免也太及时了些吧，你说是吧王姐姐。”
因为还有一些贵女们没有作画，所以比画的结果还没有公布，不过没了沈盈凝这个死对头，赵飞月就已经认定自己稳赢了。
“赵妹妹说的对，我觉得这位沈大小姐如此，估计是担心自己的画技不出挑，比不过赵妹妹，所以才故意弄伤了自己的手吧。”
平日里赵飞月就和沈盈凝不对盘，现在有机会，怎么会不落井下石呢。
倒是霍氏这边气得脸都绿了，霍卿卿更是直接就瞪了赵飞月等人好几眼，恨不得当场掀桌冲过去扇这几人一个耳巴子。
“姑姑，就由着她们这样说表姐吗？”霍卿卿愤愤不平道。
霍氏握住霍卿卿的手道。
“她们这些话不过是姑娘家的小打小闹而已，卿卿，你就当没听见，不用管。”
霍氏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抚霍卿卿，其实她也想教训这几个丫头，可是她却不能当着司徒皇后和其他宫里贵人的面，去和几个丫头闹不是，霍氏的身份不允许她那样做，所以只能当作没听见。
可是，这样任由着其他人诋毁沈家嫡女，也是少了沈家的面子不是？
而就在这个时候，沈姝突然站了起来，因为她一直坐在角落里，也没几个人注意到她，所以现下起了身，倒是惊了周围其他人一跳。
霍卿卿立即拉了拉霍氏的衣袖，“姑姑，你看，这个沈姝是干嘛去？”
霍氏这才注意到了沈姝的动作，她皱起眉头，很明显也是一脸懵。
“二丫头，你做什么去？”
沈姝只会递给了霍氏一个微笑，然后径直来到了场上。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被这个突然上场的女子给吸引去了眸光。
睿王瞥了她的装束一眼，没有说话，君亦淮亦是没有怎么在意沈姝，只有君长欢看到沈姝出现时，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梅姑姑上前来轻声询问。
“场上其他贵女们已经快开始准备作画了，不知道这位小姐突然上场是有何事？”
沈姝知道，自己算是闯上场的，这位梅姑姑没有将自己赶走就已经很客气了。
沈姝面色和善，对着梅姑姑轻声开口。
“梅姑姑，我来只是想帮我家长姐作完方才的画作。”
梅姑姑一听，立即看去了沈盈凝方才离去的方向。
“小姐，你是沈家人？”
沈姝微笑点点头，“回梅姑姑，臣女正是沈家二女沈姝。”
不认识沈姝的人在这一刻听到她自报家门后，在一刻的怔愣后，纷纷露出了嘲讽之色。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家庶女啊，看来这沈家真没什么招了，居然让个庶女出来救场。”
“可不是，我刚刚还以为是哪家嫡女小姐，不过看她这副老气横秋的穿着，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小姐了，这出来还不是献丑。”
如此难听的话，虽然说的小声，可还是落入了沈姝的耳中，她只当没有听见，抬头看向了司徒皇后。
“皇后娘娘，臣女的长姐方才因为手腕受伤不能完成画作，不知臣女可否替她完成接下来的画？”
霍氏当即就知道沈姝这是想搞什么鬼，她也不顾其他，当即从席位间起了身来到了沈姝身边，对着司徒皇后道。
“皇后娘娘，这二丫头想帮姐姐不假，只不过她那画技实在不宜见人，臣妇这就带她下去，还请皇后娘娘莫要见怪。”
说着，霍氏就侧头对沈姝道。
“二丫头，走，跟母亲下去。”
沈姝何曾不知霍氏的心思，她正要说什么，可还不曾开口，有人就先一步开了口，而此人，居然是君长欢。
君长欢笑着看向司徒皇后。
“母后，儿臣觉得这位沈家二小姐既然敢上场，想必是有她的过人之处，不然就让她试一试吧。”
沈姝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三皇子，居然在这个时候帮她说话。
只不过是真的帮忙，还是想看她出丑，这可就不好说了。
司徒皇后想了想，最后也点了点头。
“这样吧，把刚刚沈家大小姐未完成的画拿上来，让这位二小姐继续作画。”
赵飞月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对司徒皇后道。
“皇后娘娘，沈家的画作是由两个人画的，如此一来，对其他小姐怕是会不公平吧。”
第19章 惊艳四座
若是平时，赵飞月是不会去对司徒皇后说这些的，只不过今日她是在是憋不住了，毕竟最不想沈家女儿得势的就是她赵飞月。
赵飞月此话一出，其他的贵女们也有些蠢蠢欲动了，都觉得沈家此番有些不公平。
霍氏见此，便想着趁机带着沈姝下场，可就在这时，沈姝突然上前了一步，主动对着司徒皇后道。
“皇后娘娘，倘若其他小姐觉得这样有失公允，那臣女可以将绘画的时间缩短一半。”
沈姝此话一出，原本还想说什么的赵飞月顿时就噎住了，她没有听错吧，这个沈姝居然要在半柱香的时间内画完这一幅？
况且，方才沈盈凝的那一幅画就是一个涂鸦，在那样的作品上作改动本就有难度，更别说是缩短时间了。
沈姝到底是无知，还是太自负？
赵飞月宁愿相信她这是无知，毕竟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女，能翻起多大浪。
司徒皇后见沈姝如此说了，也不再多言其他，只道。
“好吧，沈家二丫头，你去那边等着，香燃到一半的时候再上场。”
人家司徒皇后都开口了，霍氏自然不敢反驳，只能在心底里暗自骂了骂沈姝，接着退下回到了宴席中。
沈姝对着司徒皇后福了身，接着退到一边乖巧等候着。
而在沈姝站定之后，她清楚的感知到，有一双视线一直在盯着她这边。
沈姝仿若不知，就这样眼观鼻鼻观心，而这道视线一直盯着她直到香燃到一半她上了场也没有收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在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基本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沈姝，毕竟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沈姝到底有什么本事。
不过更多人的心里都觉得，沈姝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出什么来，基本都是在等着看她出丑。
“时间到——！”
太监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沈姝也落下了最后一笔。
因为她的画桌位置靠后，所以前面的贵女展示完了画后才轮到她。
“沈二小姐，到您了。”
沈姝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太监，她并不像其他贵女那样对着宫里的奴才趾高气扬，而是微笑着将画递给了他，然后说了一句谢谢。
小太监微愣，随后点头，拿着沈姝的画到了场上正中，接着和其他宫人一起将画展开。
不仅仅是席位间的众人，包括着高位上的几位皇子妃嫔，都是伸长了脖子瞧。
画展开了，是一幅朝霞美景，霞光璀璨下，湖边的杜鹃花正含苞待放，上面的露珠晶莹剔透，栩栩如生，可见画功了得。
只不过，这前面的贵女们基本都是画的春景，若是沈姝的画在前面展示出来，或许会更为惊艳，可是现在大家基本都有些审美疲劳了，是以看了一眼后，众人眼底纷纷露出了失望，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包括君长欢，眸光中也多了几许漠然。
看来，是他高看此女了。
赵飞月不禁轻嘲了一声，“还以为多么厉害呢，也不过如此嘛。”
沈姝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的脸色，接着泰然自若的来到了旁边，端起了之前睿王泼剩下的那一碗水。
像是已经明白了沈姝要做什么，君长欢黯然的眸光中突然绽放了几许异彩！
难道，她是要……
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下，她端起水就朝着自己那一幅画上泼去。
下一瞬间，震惊全场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那不算太出彩的画，经过这一泼，居然变了，从清晨的春景，变成了黄昏之时的盛夏荷塘，而那杜鹃花也变成了满池的荷花，池水间甚至还有鱼儿嬉戏！
这，这和刚刚睿王展现的奇画，简直就是异曲同工之妙啊，不，应该说，沈姝的这幅画比那奇画更让人瞩目。
因为这幅画是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画出来的，而时间也仅仅只有其他人的一半。
睿王眼底的轻蔑直接被震惊替代，他甚至是站起身，盯着那幅画看了半晌，最后看去沈姝，问道。
“你这是从哪里学的？”
沈姝恭敬回答睿王的问话。
“回睿王，这是臣女翻阅古书册时无意间学得的，只不过画技一般，并没有将这画画出真正的韵味来，让睿王见笑了。”
就这？还画技一般？
别说是在场那些作画的贵女了，遥望整个京城，谁作得出这种奇画！
睿王有些不信，“当真是你自学而来？”
沈姝可没有撒谎，这的确是她自学而来，却不是这一世。
上一世君亦淮为了巴结睿王，投其所好可谓是收集了许许多多的名画，沈姝为了帮助君亦淮，去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关于各种奇画的古书册。
闲暇之时，她也会跟着书册上的笔法以及技巧学习些许，久而久之，也便会了。
当时，她还画了许多奇画给君亦淮，君亦淮拿着她的画作，谎称是江湖名家之作，送给了不少朝堂上的官员，也借此拉拢铺路。
想到前世的种种，沈姝不禁冷笑。
“回睿王，臣女不敢撒谎。”
睿王也信她不会撒谎，毕竟沈姝一个庶女，丞相府里也不会请作画高手来教她绘画，只能是自学。
不过嘛，自学都能学到如此，这个沈家二女倒是不一般啊。
睿王再次打量了两眼这个沈姝，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睿王才发觉这个女子容貌不俗，当真是沈家女儿，长的就是标志。
离睿王最近的君长欢，很快就发觉了睿王此刻看沈姝的眸光中带了些许兴味，作为男人，君长欢自然知道睿王此刻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他眸光微闪，当即转头看去了司徒皇后，出声打断了睿王。
“母后，现下可以评选出今日的胜者了吧。”
此刻，去看太医的沈盈凝也回来了，好巧不巧的正看到了这一幕。
司徒皇后对着青慈姑姑耳语了两句，青慈姑姑点头，来到了场上。
“今日作画胜者为，沈家二女沈姝！”
聪慧如沈盈凝，她一看现场种种，再加以联想，当即就明白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沈盈凝不可置信瞪着沈姝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青慈姑姑的话一落，沈姝当即就摇头。
“不不不，这是臣女替姐姐画的，臣女是万万不敢承受这等殊荣啊。”
青慈姑姑笑着看向沈姝，“沈二小姐，这是你该得的，至于奖赏，今日宴会过后便会有人送去丞相府。”
看着沈姝明明得了甜头，还在那儿将她抬出来，沈盈凝简直是要气疯了。
“沈姝，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有心机，以前真是看不出来啊！”
沈盈凝正想冲上前去，不曾想余光瞥着了那边的赵飞月，此刻赵飞月脸上的冷色可不比她沈盈凝的少。
沈盈凝当即停下了步子，眸光微凝，心底里顿时就有了主意。
第20章 设计
皇宫御花园的东南角，怕是今日御花园中唯一一个安静的场所了。
此刻，一道人影正小跑着来到了一棵柳树下，对着上面那躺在树干上的红衣人影道。
“君离夜，你真的不去宴会那边吗？”
在这整个京城之地，跟如此直呼长孙殿下名讳的除了和君离夜关系要好的平阳侯小郡王外，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了。
上面没有任何回应，沐初寒打算直接爬上树去，奈何他打小身子骨弱，爬不到两下就掉了下来，继续试了几次，还是无果，最后只能放弃。
“我说君离夜，听说宴会那边有个贵女当场画了一幅奇画，你当真不去看看吗？”
“不去。”男子声音暗哑，里面还夹杂着被人打扰了睡觉的不耐烦。
沐初寒撇了撇嘴。
“哼，不去就算了。”
他起身正打算离去，余光却瞥着某人垂下来的长靴上那一点点青苔。
沐初寒眼眸一亮！
“好小子，你居然早就去过了！”
闭眸假寐的君离夜缓缓睁开了狭长凤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沐初寒叉腰道。
“还不承认，你这脚下的青苔可是宴会那边的荷花池旁独有的，我看你分明早就去过了，嘿嘿，快说快说，方才你是不是亲眼看到过那个贵女作画的过程了，如何如何！”
沐初寒向来最喜欢凑热闹了，却有一点，他对胭脂水粉味儿过敏，靠近一嗅身上就要起红疹，所以这种女眷聚成堆的宴会，是去不得的。
这次他进宫，都是避开家人，偷偷一个人溜出来的。
君离夜没有搭理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沐初寒无奈，“罢了，你不去，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与此同时，宴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司徒皇后年龄大了，经不住这么久的折腾，所以便提前走了。
而曹贵妃和德妃不和，能这样“和气”的坐了这么久，都是看在司徒皇后的面子上，现下司徒皇后离开了，她们也便不欢而散。
这几个娘娘们都离开了，剩下的时间，大家基本都不用待在席位间，可以去御花园中随意游玩。
沈姝知道，离席后定会有一群人围着她说三道四，所以在曹贵妃等人离开后，她便早早离席。
沈盈凝没有跟去，只是一直宴席旁不远处的树下等着，也不知道是在等谁。
须臾，一道骂骂咧咧声传来，不是别人，正是赵飞月的。
“这个沈姝，真是气死我了，眼瞅着这次的我就能拔得头筹，不仅仅会得奖赏，还能在众皇子和公子们面前长脸，不想却被这个沈姝插了一脚，真是让人生气！”
赵飞月说着，还抬脚踹了踹面前的石头，只觉得这气是消不下去了。
她身边的贵女轻声安抚道。
“赵妹妹，别气了，一看这个沈姝就是有备而来，我看啊，指不定连沈盈凝都被她给整了。”
“王姐姐，你这话怎讲？”赵飞月皱起眉头，极为不解的样子。
“妹妹啊，你想想，若是以前，像沈姝这样的身份，怎么有资格上场，加上今日沈盈凝手受了伤，这件事来的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赵飞月还是有些不信。
“可是……沈姝只是一个庶女，她哪里来的那么多本事，连沈盈凝都中了她的圈套。”
一直藏在旁边树下的沈盈凝终于走了出来，她道，“赵小姐，这位王小姐说的不错，今日不仅仅是你，连着我，也被这个妹妹算计了。”
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沈盈凝，赵飞月一惊，然后眯起眼极为警惕地盯着她。
“沈盈凝，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
沈盈凝笑了笑，“赵小姐，这本就是供人游玩的御花园，而我不过恰巧在旁边路过而已，你怎么能说是我偷听你们说话呢？”
赵飞月原本还想说什么，却又一愣，因为她回想起了方才沈盈凝出现之时说的那话。
接着赵飞月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芒，问道。
“沈盈凝，你刚刚说什么……”
沈盈凝却是装作一脸不知的样子，“什么，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赵飞月再次道。
“你刚刚说沈姝将你算计了。”
沈盈凝低垂着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是吗，我倒是不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了。”
说完，沈盈凝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绢帕，这绢帕原是她打算在今日陷害沈姝用的，不过现在看来，有人更需要它。
赵飞月接过了那个绢帕，眸光在绢帕上面绣着的姝字上停顿了一瞬，随机抬头看向沈盈凝正想着问什么，却不想沈盈凝已经不打算多说了，对着她们两人一笑便转身离去。
“赵妹妹，这个沈盈凝怎么如此古怪，她刚刚明明说了沈姝算计她，才一句话的工夫就装作不知道了呢？”赵飞月身边的那贵女道。
赵飞月却像是已经明白了什么，眼底划过了一抹金芒。
“我想，我知道沈盈凝这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
“王姐姐，这个沈盈凝就是来告诉咱们，沈姝和她不和，甚至是也不和沈家的人亲近，既然如此，那我何必要受这样的恶气呢。”赵飞月恶狠狠地道。
“那赵妹妹你打算如何做。”
赵飞月眸光闪了闪，“本小姐要么就不玩，要么就玩个狠的。”
她身边的贵女被赵飞月那狠辣的眼神给惊得打来一个冷颤，不禁提醒道，“赵妹妹，我可得提醒你啊，现在是在皇宫，千万别随随便便的乱来啊。”
赵飞月仿佛已经是打定了主意，“王姐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更不会牵连你的。”
看着赵飞月等人离去，藏身于暗处的沈盈凝这才满意一笑。
“表姐，原来你在这啊，我可找了你好久呢。”
沈盈凝转身，看着出现的霍卿卿，“表妹，是你啊。”
霍卿卿瞧了沈盈凝半晌，然后道，“表姐，宴席一结束你就不见了，姑姑和我都担心你呢。”
沈盈凝脸上都是自在的笑。
“你看我这样像是有事吗？”
霍卿卿摇了摇头。
“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那不就对了，走吧，咱们也去赏花，今日御花园的景色可真不少，咱们定要好好观赏呢。”
第21章 把她抓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人在御花园中闲逛着的沈姝，并不知晓沈盈凝等人的算计。
此刻，她正来到了一处无人的碧湖旁的大石头上静静坐着，欣赏着宫中的春景。
微风吹过，卷起碧湖对面的柳叶拂来。
沈姝抬手，正巧就接住了其中一片，她看着手中里的柳叶，嘴角微微勾起，道了一句。
“活着真好。”
“谁在那边？”
沈姝豁然回头，就看到了几个面色着急的宫女朝着自己走来。
沈姝起身，对这几个宫女自报了家门，宫女闻言，对视了一眼，然后对沈姝福了福身道。
“原来是沈家小姐啊，方才没认出来，真是对不住。”
沈姝毫不在意笑笑，“我这是第一次进宫，宫里的人不认识我，也是正常。”
“沈家小姐，敢问您见到有人从那边跑过来吗？”一个宫女问道。
沈姝摇了摇头。
“那倒是没有，你们……这是在找谁吗？”
宫女急得跺脚。
“是我们七公主，最近七公主还在面壁思过中，不曾想刚刚趁着奴婢们忙活的时候，七公主偷偷溜了，让奴婢们好找啊。”
七公主是西凉皇帝最小的女儿，今年才九岁，乃琴美人所生。
因为年龄小，又是西凉唯一的公主，平时自然要宠着，是以，这位七公主的性子也便养得娇蛮任性了些。
沈姝还记得，这和上一世一样，七公主因为之前打碎了西凉皇帝最喜欢的琉璃花瓶，被西凉皇帝禁足，所以并没有参加这次的赏花宴。
而上一世，沈姝在赏花宴当天被沈盈凝陷害，让司徒皇后误会偷了宫里的东西，当即驱逐出宫，从此名声被毁，更是被司徒皇后勒令禁止她沈姝进宫，至此，京城中再也没有好人家愿意娶她。
也因此，她当时并没有遇到七公主偷溜的这件事。
这一世，倒是不一样了。
沈姝眸光闪了闪，然后抬头对着这几个宫女道。
“不好意思，我刚刚才来这不久，并没有看到七公主的身影。”
宫女闻言，更是着急了。
“这可怎么办，宴会完了后若是还没有找到公主，奴婢们的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别急，或许七公主就在这附近，仔细再找找吧。”沈姝道。
宫女看了看沈姝，有了些欲言又止。
沈姝当即明白了这宫女的意思，接着笑道。
“你们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宫女对着沈姝感激点点头，这才福身退下继续去寻找。
就在宫女们离去后，沈姝注意到在她右后方的假山里，似乎有些动静，隐隐她还能听到那人长松一口气的声音。
沈姝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就笑了。
紧接着她悄悄走近了假山，对着那藏在里面的小小人影道。
“七公主。”
里面的人顿时一个激动，然后转过身警惕地盯着沈姝。
“谁！”
沈姝看着七公主。
这七公主长着一张圆脸，皮肤白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看起来倒是惹人喜爱的紧，也难怪西凉皇帝如此宠爱她了。
“七公主，那些人都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七公主现下还是一身宫女打扮，只不过因为她年龄小，身量不大，所以这衣服穿在身上就有些松松垮垮。
“谁说我是七公主了，我是这的宫女。”
沈姝又是一笑，“七公主，以后乔装出来的时候，还是找一身合适的衣服吧，这一身宫女着装实在太大了，况且，您这头上的金簪还没有取，哪有宫女戴这么贵重的簪子，您说是吧。”
七公主原本还要否认，可是被沈姝这样一说，她倒是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究竟是谁，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沈姝对着七公主福了福身，“臣女是沈家的二小姐，今日随着家母和长姐一块进宫来参加赏花宴的。”
“沈家二小姐……”说着这几个字，七公主眼前顿时一亮，继续道，“你就是那个在宴会上作出奇画的沈家二小姐！”
作画的事儿也才过去半晌，怎么这消息传扬的如此之快，连刚刚溜出来的七公主都得知了。
七公主像是来了兴致，当即道。
“我出来就是想看看那奇画的，听说我皇兄他们都在场，就我一个人没见着，沈姐姐，你再给我作一幅好不好？”
说着，七公主还撒娇似的上前来拉着沈姝的胳膊，拼命摇啊摇。
沈姝倒是没有想到七公主会如此对自己撒娇，看着七公主，她不由就想起了自家那个和她关系疏离的三弟，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她轻抚了抚七公主的小脑袋，“好，我答应公主就是了。”
七公主兴奋极了，甚至还跳起来欢呼。
“那咱们现在就去作画吧！”
沈姝却是摇头。
“不行。”
“啊？为什么？”
沈姝半蹲下了身，和七公主平视道。
“公主，您的婢女们已经在宫里到处寻您了，倘若您再不回去，怕是会惊动您母后和父皇了。”
七公主冷哼了一声，“我才不管，我就是要看你作画！”
沈姝顿了一顿，随后又道。
“那这样吧，只要公主殿下您乖乖回去，臣女今日离宫后就回去作十幅奇画送进宫来给您。”
她此话一出，七公主倒是没有方才闹腾了，只不过还是没有同意。
沈姝站直了身子，“再加三串糖葫芦。”
七公主一双大眼睛转了转，随即比了五根手指头。
“五串！”
“成交。”
“你何时把东西给我送进宫？”七公主期待着问道。
沈姝想了想。
“不超过三天，可好？”
“这么久啊。”七公主撅起嘴。
“我的公主殿下啊，这可是十幅画，就算日赶夜赶，也得几天吧，您放心，答应您的事儿臣女自然会做到。”
“那咱们拉钩。”
看着七公主伸出来的手指头，沈姝先是一愣，随后却是笑了。
“好，拉钩。”
目送着七公主离去，沈姝眸光中带了些许的柔和，直到七公主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沈姝这才离去。
在御花园中继续闲逛了一会儿，沈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到宴席那边，和霍氏等人会和。
不曾想转身之时，她却看到了身后的湖心亭中那站着的身穿浅蓝色长袍的男子。
这不是别人，正是君亦淮。
怎么又是他。
沈姝眸底闪过一抹恨意和嫌恶，只当没看见他，转身离去。
不想，她这边才刚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阵阵的脚步声传来，下一刻，一群禁卫军突然就包围在了她的四周，惊了沈姝一跳。
“你就是沈家二女吗。”一个禁卫军冷冷道。
沈姝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在皇宫里碰上禁卫军，准没好事就是了。
她顿了顿后，点头。
“是，我是沈家二女。”
那禁卫军一扬手。
“好啊，把她抓起来！”
第22章 所谓证据
“且慢！”
沈姝微昂下巴，看着面前的这几个来势汹汹的禁卫军们，眸子微眯，再次开口道。
“敢问这是何故要抓我？”
禁卫军冷哼了一声道，“还在这装蒜，就是你将七公主推下井中的！”
沈姝眸光凝了凝，皱起眉头道，“七公主怎么会落入井水中了？”
她是真的不解，七公主不是刚刚才回去了吗，怎么会落入水井。况且，西凉皇宫的御花园中只有一口水井，是在御花园的北边，而她一直都在这边闲逛，压根就没有去过北边，一看就是被有心之人陷害。
另一个禁卫军以为沈姝这是在故意和他们打哑谜，直接道。
“不管她那么多了，带过去让贵妃娘娘处置吧。”
沈姝再次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清冷和不属于她的霸气。
“住手！你们说我推了七公主下井中，那你们可否有证据。”
这几个禁卫军都呆愣住了，面前的这个少女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怎么会有这等比拟中宫的气质。
呆愣只是一瞬间，下一刻，禁卫军们再次上前。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同贵妃娘娘去说吧，带走！”
“闹哄哄的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严厉的声音突然传来，众人闻声看去，便见君长欢和另外几个世家公子正从不远处而来。
君长欢先是看了眼沈姝，他以为沈姝这样没来过皇宫几次的庶女见到这等情形，一定会紧张或者是害怕，不曾想沈姝看起来倒是镇定如常，并没有哭哭啼啼，这倒是让君长欢有些意外。
随后，他收回看向沈姝的眸光，转头对着那禁卫军头子道。
“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要抓走沈二小姐。”
看到三皇子，禁卫军一行人立即行礼，随后其中一人回答道。
“三皇子有所不知，这个沈家二女推了七公主掉进了水井里，刚刚宫人才把七公主救上来呢，倘若不是救得及时，七公主怕是已经没命了。”
君长欢皱起眉头，“胡说，七公主不是在禁足吗，怎么会来御花园，况且沈二小姐也没有理由去推公主下井吧。”
禁卫军头子一脸难为情道。
“三皇子，属下等人也是奉命办事……这……”
君长欢也不想在这为难这些小的，只道，“这件事是谁处理的？”
“是贵妃娘娘。”
君长欢眸光微闪，心道居然是曹贵妃，随后他抿了抿唇后，接着又问。
“他们在哪儿？”
“都在北边水井那边，七公主被救上来以后就被带到那边挨着的阁楼里歇着，贵妃娘娘等人正在那头等着属下带人过去审讯呢。”
听罢，君长欢转头看向沈姝，“沈二小姐，还是去一趟把话说清楚吧。”
沈姝正有此意，她原本就是想去看看那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就咬定是她做的，只不过让她有些惊异的是，君长欢居然信她。
她深深看了一眼君长欢，“三皇子，你为何信我？”
君长欢笑了。
“直觉。”
沈姝不说话了。
说完，君长欢抬手，对着沈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二小姐，这边请吧。”
待他们来到了御花园北边时，这边早已经聚集了许多的贵女夫人，大家都在外面小声议论着什么，瞅着沈姝来了，身边居然还跟着三皇子时，更是开始暗自指指点点。
特别是赵飞月，见到君长欢跟在沈姝身边一同前来，那眼底的怒火和嫉妒都快喷薄而出了。
“赵妹妹，你看，这个沈姝没有被禁卫军押过来就算了，居然还和三皇子一起。”
赵飞月紧咬红唇，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闪过了一抹冷色。
“别以为有三皇子撑腰就行了，今日沈姝怕是难逃牢狱之灾了，等着瞧吧！”
人群中，除了那些贵女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君亦淮，只不过他一直站在旁边，也没有人多加注意他。
此时的楼阁里，一个宫人小跑着进来禀报。
“贵妃娘娘，琴美人，沈家二小姐已经被带过来了。”
曹贵妃看着坐在床头满脸担忧的琴美人，安抚道，“妹妹，你放心，今日这事本宫一定会给小七做主的。”
说着，曹贵妃站起身，在身边梅姑姑的搀扶下从楼阁缓缓步出。
一出来，曹贵妃便见站在沈姝身边的君长欢，她微微皱起眉头，“欢儿，你怎么也在这。”
君长欢对曹贵妃见了见礼，道。
“我听说七妹出了事，所以便过来看看。”
曹贵妃也没有多说什么，转头看向了沈姝。
“沈姝，你可知罪。”
沈姝眼眸低垂，却没有半点胆怯和惊惧。
“臣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姝的回答让曹贵妃都有些猝不及防，曹贵妃先是一愣，随后她冷笑了一声道。
“你不承认也无妨，梅姑姑，去把证据拿上来。”
居然有证据。
沈姝眸光微闪，不过表面上并没有任何异样。
下一刻，梅姑姑从太监的手上拿出了一个打湿的绢帕，接着漫步到了近前来。
曹贵妃瞥了一眼那个绢帕，继续审问。
“沈姝，这个绢帕你可认识。”
这个绢帕她当然认识，这根本就是她自己的东西，只不过今日进宫，她事先并没有带绢帕在身上，可想而知，这个绢帕是被有心之人提前带来的。
而这个有心之人，不用沈姝多想，就已经能猜到。
和上一世一样，沈盈凝对付她都是用一个招数，只不过这一世不是偷皇宫里的东西，而是推公主下水。
沈姝将眸光从那个绢帕上收回，随后摇头。
“回贵妃娘娘，臣女并不认识这个绢帕。”
曹贵妃似乎已经料到了沈姝会这样回答，她直接给了梅姑姑一个眼神，梅姑姑当即明白了过来，然后上前来把绢帕上的那个“姝”字亮出来给沈姝看。
曹贵妃的声音再次传来，“沈姝，这绢帕是在七公主落水的水井里找到的，上面还有有你的名字，证据如此，你难道还不承认吗？”
沈姝面露困惑之色。
“贵妃娘娘，这……的确不是臣女的东西。”
“还不承认，来人啊……！”
曹贵妃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君长欢就打断道。
“贵妃，这个绢帕的料子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的料子，若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当是连云锦的吧。”